这厢两人的对话,自认为隐秘,却不知在陆芸急急追上去后,一小厮模样的暗卫现身,看着两位小姐远去的背影,暗暗说了句“蠢”,便再度隐身下去。
那厢跑去船舱的陆萱,在门口低头往下走时,便听到陈稚鱼说道:“刚巧你们回来了,据说再过一刻钟,江面上会有大型水上表演,既然来了,就坐下歇会儿吧。”
陆萱一时卡住,看着她神态自然温和地招呼,心中暗暗踌躇,而在这时,身后跟来的陆芸从她身边走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萱妹妹走得真快,差点落下我了。”
一声响,叫陆萱清醒过来,一时想起方才夸下的海口,便咽了一下,高昂起头来,提着裙摆坐下,坐在陆芸身边,与陈稚鱼面对着面,轻哼了一声。
陈稚鱼微怔,目光落在她轻挑的眉眼上,只听她说:“什么稀罕表演,往年也不是没看过。”
一句话,叫陆菀诧异,陈稚鱼则是不动声色地往她旁边的陆芸身上看了一眼,见她低头吃茶,眼珠子却不住往陆萱身上瞟,心里便有了数。
陆萱这话着实是,要说她大不敬吧,也不过是顶嘴而已,要说是顶嘴吧,也着实叫人膈应。
与她较真,显得自己过于计较,装作没听见,那她后面若是变本加厉不敬长嫂,也是自己惯的。
陈稚鱼猜得到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但此刻一门姑嫂姐妹出来玩乐,也是在不好斥责什么,沉默一时,又想到郑姨娘送来的糕点,深吸了口气,没在这句话上与她争什么。
陆萱说完心中忐忑,想着她在母亲面前几次的滴水不漏,还以为这次她会如何怼回来,哪知她像是没听到一般,叫她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陆芸也诧异,她接连在陈稚鱼身上吃了几次亏了,知道她不是个服软的主儿,可今日陆萱都那样说话了,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就因为她们是本家姑嫂,所以她才放纵?这么一想,心中越发不平了。
原来就是针对她一人,若她是二叔家的,当日的事也不会闹到那样难堪的地步吧?
她哪里知道,陈稚鱼这是吃人嘴短了。
一旁冷眼的陆菀则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姑嫂二人,见陈稚鱼沉默不语,也不好在她未开口前,替她说什么,想了想,只往身后的丫鬟悠悠看了一眼,让她将茵姑娘和小小姐带回来。
薏疏回来时,头发都让海风吹得顺贴在后面,脸蛋因兴奋而红润,拉着吹了半晌江风,脑子晕乎乎的陆茵小姨,兴奋地与船舱里的长辈说:“外面好大一艘船!船夫哥哥说,一会儿近一些,会有歌舞表演哩!”
陆茵搓了搓手,坐在嫂嫂身边,低声说了句:“疏儿精力旺盛,我都没她这精气神。”
陈稚鱼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听着其他人在答薏疏的话,便同陆茵说道:“你这些日子还是很有效果,脸看着都明显消肿了一些。”
陆茵颇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说:“嫂嫂这是骗我呢,这才几天呢,哪能看到效果。”
陈稚鱼拍拍她的手:“哪能是骗你,不信问你菀姐姐,脸看着是不是小些了。”
陆菀闻言看过来,神情认真道:“确实是有变化的,没那么肉肉的感觉了。”
一时,氛围极好,驱散了方才那点不自然的感觉。
陆萱看陈稚鱼对陆茵笑眯眯的,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她轻嗤了一声,道:“有些人天身体胖,再怎么减也还是瘦不下来的。”
若说她方才是顶嘴,那现在就是刻薄了,同是一家姐妹,遇事不鼓励就算了,还说起风凉话来了。
陆茵顿时萎靡下去,因为胖,她确实自卑,以至于在家里,若是有人拿她身材说事,她便自觉不能反驳,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啊。
陈稚鱼看向口出恶言的陆萱,她虽不屑攻击人的外貌,但有时候,偏要戳对方痛的地方,她才能知道说那样的话,叫人多难受。
“萱姑娘的大小眼还是要治治的好,否则这眼里总是看不到别人的好,也不是回事。”
陆萱长相类其生母郑姨娘,是小家碧玉的长相,只是一只眼单,一只眼双,偶尔看着会有些大小眼,她自己也知道这点缺陷,每次施妆,都会注意一双眼对称相等。
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看人也不能光看一张脸,总体来说,陆家没有丑孩子,但人哪有完美的?
陆萱一时涨红了脸,公然被戳穿短处,叫她愤愤然却说不出话来。
这下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短处被人戳穿,是事实,不好反驳有多膈应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