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余千岁轻笑着摆了摆手,“他死了。”
说完不再搭理惊恐慌乱的玩家们,自己上了楼,他过副本的经验丰富,知道副本里的白天和黑夜有时会有巨大的诧异,趁着村长断片儿的时候,他准备再搜搜这栋小楼。
另一头,当然没死的陈槐用咒术掩盖了气息,偷偷地摸回了祠堂附近。
柳林外的那片池塘在夜色里看起来漆黑幽深,塘里的水一动不动。陈槐点燃符纸,借着那幽幽的光低头看去,白天塘里那些肥硕的鱼此刻都变成了森森白骨,一条条鱼骨架子在水里游动着。难怪村里明明有鱼塘,宴席上却没有鱼肉。看来村民们也知道这鱼不该吃。
陈槐看向祠堂的方向,惊讶地感觉到那里现在空空如也。白天感受到的阴鬼之气荡然无存。他皱着眉走向祠堂,脚刚踏入柳林,一条柳枝迎面向着他抽来。
陈槐立刻闪身躲过,但柳林中的柳树众多且枝繁叶茂,密密麻麻的枝条铺成天罗地网向他袭来,耳边尽是枝条快速移动的沙沙声。
这些柳枝柔软坚韧,灵活得像是人的手指,迅速地从各个方向、各种刁钻的角度试图捆住陈槐的手脚。陈槐一边以灵敏的身法闪避着,一边将已经缠绕在身上的枝条扯开。
但俗话说饿虎架不住群狼,繁密的柳林里的枝条密密匝匝,很容易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很快陈槐的手腕便被韧性十足的柳枝绑缚拉扯住。
陈槐左手并起剑指,手腕一翻,一张黑色的符纸夹在指间,符纸上的符箓似乎流动着幽幽的绿光。随着他的动作黑符无火自然,他的手中出现一柄漆黑的长剑。
陈槐转动着手腕,一剑劈开眼前的枝条,长剑锋利无比,剑锋过处似乎连空气都出现了扭曲,被它扫到的柳枝从断口处燃起幽绿的灵火。这灵火仿佛不会熄灭,顺着柳枝点燃了附近的柳树,瞬间将几棵树烧了个干净。
可能也是看出来了陈槐不是个软柿子,那些柳条不再贸然袭击上来,而是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四周挥舞徘徊着,枝叶摩擦出的沙沙声就像毒蛇吐着信子,听的人头皮发麻。
“你们是什么东西?”陈槐提着长剑,朝着祠堂的方向缓缓迈步。每踏出一步,四周围绕着的柳枝也跟着移动,像是打不过又不甘心。“精怪?鬼怨?”陈槐摇了摇头,“鬼怨不会附着在柳枝上,那就是精怪了?倒是很少没见了。”
青年一双淡漠的杏眼中显出一点兴味盎然,加快了向着祠堂走去的步子。然而越靠近祠堂,柳枝们的动静越大,陈槐竟然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焦虑的情绪,甚至有些柳条宁愿被他烧个干净也拼命地试图捆住他。
陈槐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将四周袭来的柳枝拦了个七七八八,但到底还是有漏网之鱼。越来越疯狂的柳枝以极快的速度袭来,陈槐躲闪间,一条柳枝擦过脸颊,划出一条不算深的伤口,丝丝血液从伤口中渗出,然而此时原本疯狂攻击的柳枝们却猛地向后收缩着退开,陈槐甚至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痛苦的尖叫声。
抬手抹去脸上渗出的血迹,陈槐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眼中却慢慢都是厌恶,他向着缩动着的柳枝们轻声道:“不喜欢吗?”他将手上的血迹抹在剑锋上,速度陡然提升,手中的黑色长剑燃起幽绿的光芒,像一支利箭一般弹射而出,所过之处所有柳枝都仿佛被抽干了精气一般迅速枯萎,在剑刃的挥出的灵火下被烧成了炭灰。
当他站在祠堂门前时,身后的柳林已经只剩下一片焦土。
陈槐眼前一阵眩晕,手中黑色的长剑杵在地上略略支撑着身体,闭眼缓了缓,他深吸一口气,并起剑指划过剑锋,长剑再次化为黑色的符箓燃烧殆尽。
他轻哂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低垂的眼眸里夹杂着嘲笑和厌恶。静了一会儿,陈槐抬头看向面前破败的祠堂,纸糊的窗户里透着暗淡的光。但此时整个祠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间村屋,在这样的深夜里却远没有白天的阴森之感。
陈槐将手放在破旧的门扉上,确定白天在这里的鬼物们都已经不见,才满是疑惑地推门进去。
那盏晃晃悠悠的油灯依旧没有熄灭的意思,在夜里它的光芒显得更勉强了,陈槐推门的动静都能让它的火苗剧烈晃动起来。
木架上一排排的灵位还保持着他们下午离开时的样子,陈槐环视一圈,左手拇指将无名指扣在掌心,掐诀在眉心轻轻一点,面前的祠堂就像是加上了一层幽绿的滤镜,连带着那盏油灯都变得绿油油。
而在那木架与油灯之间的地上,陈槐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头埋在膝盖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