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借力送风(1 / 2)

天边的一抹橘光点亮了山头,陈槐和余千岁踩着泥泞的山路,坑坑洼洼的地面,时有腐烂的树叶堆积,稍不留神就会被土坑栽倒。好在二人相互扶持,一路自山脚到山顶,倒也算顺利。

阴风骤起,猎猎呼啸从耳边穿过。

陈槐鹰隼般双眸在黑暗中发出珠光般的火彩,他当即按住余千岁的胳膊,“小心。”

“吱吱……”灌木丛里忽地蹿出一只尾巴蓬硕的花栗鼠,豆豆眼睛盯着陈槐一动不动,忽地花栗鼠拿的榛果掉落在地,从它身后缓缓出现一个极高的庞然大物,似是山中的野兽之王,只需一个动静,立即把花栗鼠吓得不敢动弹。

陈槐微微俯身,眼睛死死咬住那处动静,谨防出其不意,承影剑被他斜挥高空,静待那野兽下一步的动作。

树叶静止,万物宁静,野兽的方位传来沙沙踩地声,渐行渐远,直到它周围的灌木丛停止抖动,周围的一切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乌压压的浓雾在眼前散去,一栋破败的木屋出现在他们眼前。

余千岁眯起双眼,这门匾上的字迹委实不好辨认,他仔细看了看,才勉强识得两个字,求真。

就在两人一头雾水之际,木屋的大门自内开启,一个和年年相仿的小丫鬟,脚不沾地飘到他们面前,“二位,山神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小丫鬟脚底轻飘,没有骨头架子似的,和她擦身而过,能够明显感觉到从骨子里发出的寒意,着实令人却步。

“到了,山神就在里面。”丫鬟把陈槐和余千岁带到此处,和年年一样,伴随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消失不见。

余千岁喃喃地说:“又是纸扎人?”

“嗯。”

俩人正讨论纸扎人的技法,屋里的人点燃蜡烛,顷刻间灯火通明。

“请进。”

极具威严压迫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陈槐推开门,率先往里走去。

四四方方的旧房间,墙面没有窗户,屋内更是陈设简单,唯有一张床而已。

床上的人被铁链束缚住四肢,他似是习惯了这种屈辱,即便察觉到来访者带着好奇看向脚上的铁链,他也是轻轻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永夜镇人人传奉的山神,居然是这般邋遢模样。”

陈槐收起错愕的表情,情绪恢复如常,他静静地问道:“是西文做的?”

床上的人长着和西文一模一样的面孔,只不过他的模样更为憔悴,头发花白,许是长久不打理,肆意生长的乱发垂落到地面,目测两米长,由此可见,他被困在这里,已有许多年。

余千岁展开扇子,对着床上的人扇风,劲风吹向这人的身体,他身着松垮的袍子,腰间的绳子松散垂落,冷风钻进他的衣内,单薄破旧的袍子向两边展开,古铜色的肌肤,带来满目疮痍的震撼,蚯蚓般的疤痕没有规则地爬满他的前胸后背,或长或短,鲜有几块完整的皮肤。

肩头的疤痕明显是被烙铁所伤,不规则的痕迹,和周围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依稀能够看到模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两个“囚”字,一左一右钉在他的肩膀,而他的命运,则如同牢笼的囚犯,被囚困在此。

“这是……西文干的?”

这人点点头,声音沙哑,完全没有方才的压迫。

“如你们亲眼所见,我是永夜镇的第一任镇长,薛立。”

薛立吃力地抖动四肢的铁链,手腕粗的链条,捆住他的手腕脚踝,经年累月的摩擦,四处的皮肤薄见白骨,外翻的血肉,定睛细看,能够窥到蛆虫在肉里翻滚。

陈槐手起剑落,刷刷两下,剑尖挑出那些以腐肉为生的蛆虫,白花花的肥腻虫子,自知大难临头,却仍是挣扎。

“此处高寒,你的房间没有任何食物,而且四面高墙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出,所有的条件都不足以为蛆虫生存提供便利,这些蛆虫……”

陈槐把猜测的真相吞进喉咙,在见到薛立的那一刻,他便确定,薛立和西文,真如余千岁所说,他们是双生子,有着同样的面貌,不怪当初西文的面具划破后,被百姓错认为薛立。

薛立慢慢屈起一条腿,向后挪动下半身,靠着冰冷的墙面,试图以这样的姿势缓解身体的难受。

“我没看错人,你果然聪明。”

“你说的不错,这里不是可以让蛆虫生存的温室。”薛立说起从前,“前不久三弟上山,亲手给我的伤口放置的,他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立刻意摇晃链条,“现在如了他的心愿,我的范围只限于这张床,哪里都不能去。饿不死也吃不饱,被铁链锁住,哪里都不能去。”

“他希望我这样。”

陈槐当即抓住字眼,“三弟?西文是你的三弟?”

薛立仰着头,“我跟你们讲个故事吧。”

几十年前,有户耕田为生的夫妻,夫妻恩爱,但多年不孕,为了生子求遍天下各地,终于在一处偏僻山村的城隍庙,求子成功。

农夫的妻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二人从喜上眉梢到丧眉耷眼,不过三个月。孕妇的肚子显然和寻常怀孕的女人不同,她才怀孕三个月,就无法自由活动,只能日日躺在床上。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女人生孩子那天,从天亮生到天黑,最终拼死生下婴儿,却遗憾难产出血而去。

农夫来到产房,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顿时吓得晕过去。原来是孕妇生了三个孩子,但是老二却先天不足,正当产婆料理完孕妇的事,转头看见,体型最大的老三,正一口一口吞噬掉老二。吓得产婆拔腿就跑,逢人就说农夫家的孩子都是怪胎。

刚出生尚未长牙的幼儿,居然亲口把一母同胞的兄弟吞进肚子里。

农夫的三个儿子,转眼之间变成了两个。

薛立平静地诉说往事,“我是老大,父亲起名薛立文,二弟原名正文,三弟则曰西文。”

“后来我离开家乡,寻找落脚之处,为了不被三弟找到,所以改名成薛立。”

薛立的眼睛漫上红色的薄雾,随着他眨眼,两行血泪从眼角流下。

“三弟是个恶魔,从小我就知道,他生吞了二弟,又把父亲逼上绝路,我知道他下一步对付的人,就是我了。”

“我只能从家里逃出来,逃到他找不到我的地方。”

薛立遗憾地摇头,“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