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太子等人要聊的事聊完了,六皇子也出来散心了。
燕惊澜忽然想起先前花朝节的传闻。
镇南王孙女众多,其中世子所出的大小姐已经嫁给二皇子为二皇子妃了,而二少爷所出的二小姐则与三皇子定了婚。
唯有眼前这个三小姐吕轻雪尚未婚配。
但是六皇子看起来很讨厌吕轻雪。
燕惊澜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叫六皇子与吕轻雪闹得僵硬撕破脸皮,不如她与六皇子结为虚假夫妻,待到六皇子觅得真爱,届时她自请下堂,回侯府去,惊鸿若是愿意养着她,那便养,若是不愿意养着她,她就寻一个温暖的地方,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点小买卖,收个徒弟传授工程手艺。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突兀。
是啊,比起寻一门好亲事,再嫁进去生儿育女,与夫家利益绑在一起,倒不如寻个人合作一阵子。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六皇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燕姑娘。”
燕惊澜回神,发现是霍景尧在叫她,当下微微一赧:“霍公子有何事?”
霍景尧饮尽杯中酒,起身,行了个平礼:“不知姑娘可愿陪霍某到湖边走动走动?”
他问得坦荡又符合礼节,燕惊澜正好也有事要跟他说,便起身,同样回了个平礼:“霍公子,请。”
“请。”
两人来到湖边上,这里聚集了一些男男女女,在攀谈、或戏水,很是热闹。
霍景尧嫌吵,引着燕惊澜往旁边走去。
湖的另一端有一条河,引湖水流向远方。
霍景尧介绍道:“此河名为长念,据说是女子为了诉说对远征丈夫的思念,日日来此倾述,长念河水会将思念带去远方而得名。”
燕惊澜轻笑一声,说:“边关将士多在北边戍守边疆,而长念河却流向东边,最后与黄河汇合,流入东海。女子的思念根本送不到丈夫身边。”
“……”霍景尧沉默了片刻,赞叹道,“燕小姐真是个妙人。”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
燕惊澜同他说:“安阳郡主与我说了,太后娘娘的打算。”
她举起左手,鹅黄色的衣料落下,露出皓白的手腕和一串香灰琉璃:“改日我会将这个还给太后娘娘。”
霍景尧情绪紧张起来,试探得小心翼翼:“是我哪里惹得姑娘不快了吗?”
“非也。”
“那便是姑娘已有心上人了?”
燕惊澜在太后那边说的是没有,若是这会儿为了拒绝霍景尧编造了一个出来,肯定会得罪太后。
她如实相告:“亦无。”
霍景尧叹气:“霍某实在不明白。”
霍景尧知道自己身为世子,没有想娶谁就娶谁的权力。他的婚事一定要对定国公府有益,绝不可以是寻常女子。
花朝节宴会上,忠勇侯府二小姐行礼出了错,却得皇上宽恕,这给了太后及定国公府一个信号。
——皇上极为宠爱忠勇侯府。
作为开国功臣,安国公府的下场历历在目,当今太子性格温顺仁厚,若是即位,必将饱受外戚干政。
而皇上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是以在太子登基前,他们这些权倾朝野的勋爵,必定位于清算之列。
霍景尧不想死。
霍家更不想死。
所以他必须与其他势力强强联手,让皇上对他们有所忌惮,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才能保全定国公府。
“你错了。”燕惊澜突然出声。
她把走进死胡同里的霍景尧给拉了出来,指出问题的关键点:“皇上忌惮的是世家的权势过大,跟一个定国公府,或者一个镇南王府没有关系。”
“凡是抱团取暖的勋贵,最后都逃不了。”
比如说最后的镖旗将军府。
燕惊澜推测:“皇上之所以宠爱忠勇侯府,除了我父亲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忠勇侯与其他勋贵并不亲近。”
何止是不亲近,那些勋贵都不承认忠勇侯府的地位。
这些年燕育林与杨佩环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那些世家都看不上忠勇侯的门第,所以她们才将主意打到了皇子头上。
燕惊澜说:“霍公子应当除了我,还有其他人选吧?我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镖旗大将军府的卫飘飘小姐吧?”
远处那卫飘飘捧着酒坛子,正喝得痛快。
霍景尧惊讶:“燕小姐知道?”
这事儿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连他姐姐太子妃娘娘都不知道。
“你若是信我,便听我一言,以退为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到太子继位,定国公就是国丈,你乃国舅,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霍景尧叹息:“是我糊涂了。”
定国公不是不知道燕惊澜所说的这些,他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明白,东山再起比维续侯府的辉煌还要难上加难。
谁知道太子最后能不能即位呢?
谁又知道到时候把持朝政的不会是镇南王呢?
他想位极人臣,就只能进不能退。
可倘若进一步不能,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呢?这时候他们又愿意退一步了。
二人商谈之际,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