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泪只是说说,洛星痕没有下过任何指令,她也一路未曾做过端茶倒水的事。
“还有,请殿下莫要唤我姐姐,我承受不起。”吴泪认真叮嘱道。
“你比我年长几岁,这样称呼并无不妥。”洛星痕摇了摇头,不想就这种问题纠结:“我也不喜欢那种膈应人的隔阂感,王叔、韩大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随和的相处更舒坦。”
王兴、韩沙等人面色微微尴尬,所有人都认下了洛星痕皇子的身份,对方非要坚持平常对待,他们也不敢执拗拒绝,嘴上称兄道弟,语气和眼神还是满含敬畏。
吴泪瞥了几人一眼后犹豫道:“我从未离开过不归原,去炎黄城,没有住处,义父让我跟着你,做丫鬟也罢,你得安置好。”
“咳咳!”洛星痕眼角微抽,自己此去前途未卜,好在纳戒中金银资产庞大,就算买个宅子送给她也不算大事,当即道:“丫鬟就不必了,姐姐到时候跟着王兴老哥吧,等我......见过亲人,有了结果再说其他。”
路经诸多破落村庄,某一处人烟寥寥的破败里,吴泪驻足了许久。
众人猜测是她幼时的家乡所在,无人打扰她,也无人多嘴安慰,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斩断一切不舍的回忆彻底做了告别,狠狠拍下马背,呼啸前行。
通幽桥隔绝北冥,也阻碍了大夏对不归原这千里纵深的补给,所以大夏这方,在此地长久都是被动防御的弱势方。
北冥长久的骑兵袭扰,这片土地上的大夏子民,有门路有家资的大多已经迁移了,剩下的村落十室九空,青苔满地。
一路走来,经历的事,所见的人,超越了十六年的累积,少年不再天真忐忑,自己应该挺直身姿,有自己的主见。
“烟雨落江南,山水若彩染。一夜春风抚,万紫妆千红......”
他们走在车队里,有士兵兴奋吟诵,那是对归途的兴奋,这些士兵数年没有回国家,借着此时押送矿石,倒是能得几日休沐。
“义父曾随口念叨的诗句。”吴泪并不兴奋,跑了一段路马儿累了,她翻身下来牵着,缓缓走着等候着。
洛星痕刚到跟前,就见女子目露哀伤,念念有词。
“千百山水巷,一季满腐苔。血水埋尸骨,浪涌无回音。”每到丰收时节,不归原这千里疆土内的村庄,都会遭受侵袭,百年战乱不休,与大夏内的丰饶,有天地之别。
洛星痕没有品评,下马陪女子静静走着,渐渐感受升温,应是靠近通幽桥,要进入大夏内陆了。
“吴姐姐,你似乎很迷茫?”片刻后,洛星痕还是忍不住开口,少女一路郁郁寡欢令人揪心。
“从未离开过不归原,义父也没有让我在战场上沾染过人命,所以我不够狠辣,武道上亦没有几分成就,文学上也只习得义父十之一二,突然要去炎黄城生活了,才发现我什么都不会,也谁都不认识......”吴泪没有继续冷漠,抿了抿唇,说出心中窘迫。
“无需担心!”洛星痕了然,安慰道:“就凭姐姐在战场上,一次次擂鼓助阵,哪一位将士没有认同,哪一位不熟知你的巾帼之名,就凭这,无需你再研习什么营生,大夏会管你的余生。”
只要陛下不是昏君,便懂得抚恤收拢人心。
“是啊,我们都很佩服小姐呢。”韩沙也凑上前,笑嘻嘻道:“不是因为您是国师的义女,而是您自己一次次在战场上的表现,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吴泪被他们说的有些难为情,撇过脸,不让人瞧见眸中闪烁的水光。
“可我回大夏,也有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会,我便努力去学,义父的交代我也一定完成.......”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在心底回响。
到了,通幽桥。
十八根大腿粗的钢索,拖着一丈宽的铁板延伸出去,横跨断冥江,仅仅水面上便有八百丈,只是洛星痕目光看不清,因为数十丈后,那铁索就宛如进入了迷雾中。
“还得等等,这鬼天气才开始散去,应该还要个把时辰。”并非头一遭来此的韩沙充当解说:“铁索离水面足足五十丈,可那滚滚江水所蒸发的诡异雾气,还是多数时间都能浮上这个高度,一旦雾气笼罩桥面,便无法同行......”
前方的车马出现嘶鸣,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那雾气中似有大恐怖,隔着老远,战场上走下来的马匹,都惊得心神不宁。
江水滚滚,看不真切,声响倒是大,哗哗翻涌,犹如飓风下的海啸音,又不时夹杂着浪花被巨物阻碍,发生破碎分流声。
“过桥的时候慢些,就算雾气消了,那江风也诡异的很,能吹散灵气,所以想动用修为快速跑过,反而阻力更大,稍不注意还会被阴寒之力沁伤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