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主与侍卫(2 / 2)

赤焰不安地踏着步子,缰绳在他掌心勒出深痕。

“我没有。”谢钧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语气活像在赌气,哪有半点镇北军少将军的威风。

桑知漪忽然松开手。掌心骤失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空,却见她从袖中掏出个锦囊。

素白缎面上歪歪扭扭绣着翠竹,针脚活像蜈蚣爬。

“前日跟临川公主学的。”她将锦囊塞进他箭袖,“里头是安神香,你夜巡时闻着精神些。”

话未说完就被扯进怀里。

赤焰受惊蹿到旁边啃草,谢钧钰的铠甲硌得她生疼。隔着犀牛皮护心镜,能听见他胸腔里隆隆的心跳。

“围场西边的枫叶红了。”他闷声说,呼吸喷在她发顶,“明日我带你去猎狐狸?”

“好呀!”桑知漪把脸埋在他胸前轻笑。

铁甲上还沾着松脂与硝石的味道,混着他衣领间的沉水香,莫名让人心安。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在想你。”谢钧钰屈起指节轻刮她鼻尖,战甲下的心跳声震得镶银护腕都在颤,“从京城到常山,每处驿站灯笼亮起时,都在算归期。”

桑知漪咬了咬唇,低声道:“方才白怀瑾他…”话未说完便被捉住手腕,谢钧钰低头吻她掌心,舌尖卷走咸涩的泪,“看见他递锦盒时,我数了七十六片槐叶。”

风掠过草场送来马嘶,他忽然松开怀抱后退半步。

“本不该这般逼你,可我…”喉结滚了滚,终究咽下后半句。

桑知漪追着他的影子往前扑,绣鞋踩碎了满地夕照。

藕荷色披帛缠住他腰间玉带,生生将人拽回跟前:“莽夫!看见他与我拉扯,怎的不提刀来问?”

“问什么?”谢钧钰苦笑,拇指抹开她眼尾胭脂,“问你为何收他礼物?还是问那避毒方子作何处置?”广袖突然灌满夜风,猎猎作响如旌旗,“桑知漪,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尾音消散在突如其来的拥抱里。

小姑娘踮脚咬他喉结,贝齿在旧伤上磨出红痕:“榆木脑袋!那锦盒早赏给翠莺装松子糖了!”

谢钧钰浑身肌肉骤然绷紧,掌心隔着织金缎料传来蝴蝶振翅般的颤动。

二十年沙场征伐练就的定力,此刻竟敌不过颈间细微的疼痒。他忽然托着人腰肢往草垛上一按,惊得两只灰雀扑棱棱窜上天。

“三十里外有片野葵花田。”鼻尖抵着她哭红的眼睑,气息灼得人发颤,“白狐皮给你裁大氅,葵花籽给你炒零嘴…”话音渐弱,终是化作唇齿间含糊的哽咽,“别再让我瞧见你同他说话,成么?”

桑知漪揪着他散落的发带轻笑:“谢大将军好生威风,战场上七进七出的胆量,倒用来和蜜饯盒子争风吃醋?”

指尖顺着脊柱沟壑往下滑,满意地感受掌下身躯猛然战栗。

远处传来巡夜兵的梆子声,谢钧钰突然将人打横抱起。织锦裙裾扫过沾露的草叶,惊起流萤点点:“带你去瞧个新鲜物什。”

他大步流星走向马厩,战靴碾碎满地心事,“前日猎了头雪貂,眼珠像极了你落泪时的模样。”

桑知漪蜷在他护心镜前,听着铁甲与心跳交织的轰鸣。前世她最怕这冷硬战甲,如今贴着肌肤竟觉出暖意:“若我当真选了白怀瑾,你会怎么办?”

“那就抢。”谢钧钰斩钉截铁打断,墨色披风裹住两人,“八百亲兵围了白府,拆了他家祖宅的梁木给你搭秋千。”说着突然泄了气,下颌埋进她颈窝蹭了蹭,“但求你给我留扇窗,夜里能远远望一眼烛光。”

桑知漪笑得钗环乱颤,玉簪上的珍珠坠子扫过他战甲裂痕:“傻子!哪有将军做梁上君子的道理?”

“为你做的傻事还少么?”谢钧钰咧嘴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憨呆模样。

楚澜曦趴在朱漆栏杆上,看着马场里相拥的两人直叹气:“白大人输就输在太端着,瞧瞧谢少将军这搂腰的架势——”她突然转身揪住燕青的玄色衣襟,“换作是你,敢这么抱本公主么?”

燕青纹丝不动地站着,任由小公主把他衣领扯得歪斜:“属下不敢。”

“没劲!”楚澜曦甩开手,珍珠耳坠在秋阳下划出银弧,“要我说就该把话本里那些风流公子都抓来围场,叫桑姐姐挨个挑才有趣!”

“公主慎言。”燕青抬手扶正发冠,指尖掠过她耳垂时顿了顿,“上月您偷藏的《玉娇记》,熹妃娘娘已经命人烧了。”

楚澜曦瞬间涨红了脸,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砖:“母妃怎知我藏在炕底下……”话到一半突然瞪圆眼睛,“是你告的密!”

“属下不敢!”燕青垂眸看着腰间佩刀。刀柄缠着的银丝突然崩开一截——这是今晨被小公主拽着比武时扯坏的。

当时她发间金步摇差点戳进他眼睛,却还嚷嚷着要学话本里的女侠“月下追凶”。

马场突然传来清脆的笑声。

楚澜曦扒着栏杆望去,见桑知漪正踮脚往谢钧钰脸上吹气。青年武将耳尖红得滴血,却还强撑着板脸训人。

“白大人要是肯这样逗女孩子欢心,何愁追不到手?”楚澜曦突然捂住嘴,杏眼滴溜溜转了两圈,“燕青,今夜子时陪我去太医署偷蒙汗药吧?”

“不可。”

“那你去绑个俊俏的侍卫来我房间。”

“不可。”

楚澜曦气得跺脚,镶玉翘头履踢在柱子上咚咚响:“本公主要治你大不敬之罪!”说着突然伸手去扯他腰带,“现在就罚你当马给我骑!”

燕青单手按住腰间玉扣,另只手稳稳托住扑过来的小公主:“娘娘吩咐,戌时前要送您回帐温书。”

“母妃母妃!你就知道听母妃的!”楚澜曦张牙舞爪地捶他胸口,忽然摸到块硬物,“这是什么?”

玄色衣襟里掉出本巴掌大的册子。泛黄的封皮上《鸳鸯秘戏图》五个字墨迹犹新,正是她上月“遗失”的珍藏。

燕青古铜色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抬脚要踩却被小公主抢先捞走。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楚澜曦突然收声,盯着画上纠缠的男女瞪大了眼。这根本不是她藏的春宫,而是......

燕青劈手夺过册子塞回怀中:“这是北境布防图。”

秋风卷着马粪味扑面而来。楚澜曦盯着侍卫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咯咯笑起来:“我们燕青长大了呀~“指尖戳了戳他滚动的喉结,“要不要本公主给你指个宫女?”

“公主!”燕青猛地后退三步,后腰撞上栏杆发出闷响。

远处正在饮马的谢钧钰闻声抬头,就见临川公主整个人挂在燕侍卫身上,金丝裙裾在风里荡啊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