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做妾(2 / 2)

青年玄色劲装下肌肉骤然绷紧,却稳稳托住她身形:“蒋家若舍得嫡女为妾,京城其他贵女还如何议亲?”

西天晚霞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桑知漪盯着地上依偎的剪影,忽然轻笑:“你今日格外英武。”

谢钧钰耳尖泛红,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腕间红痣:“贺家父子精着呢。便是逼着蒋圆圆当主母,这般丑事过门,能得什么好?”

这话勾起桑知漪前尘记忆——灵堂白幡纷飞,贺胤捷搂着新宠在棺椁旁调笑。那早逝的正妻,如今却换成蒋圆圆......

“倒要谢你。”她指尖划过青年突起的喉结,“不惜为我得罪靖远侯府。”

谢钧钰猛地攥住她作乱的手,眸色暗沉如墨。

远处传来宫人挑灯声,暖黄光晕里,他轮廓比三年前出征时更显棱角:“我自有分寸。”

残阳余晖中,桑知漪忽然怔住。

此刻的谢钧钰与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重叠,却又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深沉。就像方才在殿上,他横剑挡住楚澜祺时,竟与白怀瑾有刹那相似。

“发什么呆?”青年屈指弹她眉心,方才的威压荡然无存,“莫不是被小爷风采迷住了?”

桑知漪拍开他的手,心底那点异样却挥之不去。

这个总翻墙给她送吃食的少年郎,何时学会了朝堂算计?

谢钧钰望着天边火烧云,笑意未达眼底。

他想起白怀瑾今日在殿上的眼神——当他护住桑知漪时,那位素来温润的白大人,竟露出猛兽被夺食般的阴鸷。

“知漪。”他忽然转身,将人困在朱漆廊柱间,“若有人比我更爱你,你会怎么办?”

“谢钧钰!”桑知漪踮脚揪住他耳朵,“再敢胡思乱想,明日我就求皇上退婚!”

青年吃痛俯身,恰将她整个人笼在阴影里。

他望着她嗔怒的眉眼,突然低笑:“你舍不得。”

桑知漪“嘁”了一声,别过脸去,一抹红晕很快爬上双颊。

熏笼里银丝炭噼啪作响,谢钧钰解下玄狐大氅抖落寒气,露出内里鸦青箭袖:“大哥从北境捎来整张雪狐皮,你冬日总说手脚冰凉,正好裁两件斗篷。”

桑知漪正对着烛火穿绣线,闻言指尖一顿:“东陵那边如何了?”

“二哥前日密信说已摸清东陵粮草路线。”谢钧钰抽出袖中牛皮地图铺在案上,烛光映得他眉眼发亮,“这回定要断他们十年根基,往后父亲兄长也不必年年戍边了。”

“等开春捷报传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届时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为你举办盛大婚礼!”谢钧钰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我可还没答应要嫁给你!”桑知漪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忍不住泼点冷水给彼此降降温。

“调皮!”

话落,谢钧钰将她打横抱起。

“做甚!”

“送你回西苑。”

青年大步流星穿过渐暗的宫道,“再染风寒,岳父该拿藤条抽我了。”

……

西苑。

楚澜曦踢开垂花门冲进来,发间累丝金蝶斜挂在耳畔。

见到桑知漪披着杏子红绫衣靠在贵妃榻上,乌发还氤氲着水汽,气得把马鞭往地上一摔:“你就知道整日和谢钧钰腻在一处!”

桑知漪示意宫女添茶。

浴桶里浮着的玫瑰香露还未散尽,衬得她脖颈愈发莹白:“殿下今日又去相看哪位公子了?”

“要你管!”楚澜曦有些气呼呼的,扯着腰绦上珍珠串,突然瞥见妆台上并排摆着的青玉冠与犀角梳——分明是谢钧钰常戴的,眼圈倏地红了:“反正没人真心待我!”

桑知漪想起昨日撞见的场景。

御花园假山后,侍卫燕青跪着给公主系跑松的织锦靴,古铜色手指绕着鹅黄丝带打结,分明系了个精巧的同心结。

“圣上赐的云锦靴不合脚?”桑知漪状似无意道,“昨儿见燕侍卫给公主系带子来着。”

“谁要他多事!”楚澜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赤金护甲在檀木小几划出深深一道,“本宫要的是话本里那样的翩翩公子!会弹琴作画,会在梅林念诗的那种!”

桑知漪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

燕青值守时从不在檐下躲雨,总把干燥处留给小公主。

上月楚澜曦贪玩落水,是这侍卫割破手掌用血引开食人鱼。

“上阳郡主嫁的探花郎,上月纳了第三房妾室。”桑知漪拨弄香炉里将熄的灰,“倒是禁军统领与夫人,听说成亲二十年没红过脸。”

楚澜曦扯珍珠的手顿了顿。

那禁军统领夫人,正是燕青的亲姐姐。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桑知漪递过温好的牛乳:“燕侍卫今日当值?”

“他...他轮休。”楚澜曦突然结巴起来。想起申时经过侍卫所,透过雕花窗看见燕青在擦剑。

玄铁剑身上映出她绯红的脸,吓得她落荒而逃。

桑知漪抿唇忍笑,腕间翡翠镯撞在汝窑杯上叮咚作响。

帐外忽起喧哗,燕青低沉嗓音穿透锦帘:“殿下,该喝药了。”

楚澜曦跳起来打翻绣凳:“本宫没病!”

“熹妃娘娘吩咐的安神汤。”牛皮水囊从帘缝递进来,结着层冰霜,“用雪水煨的,不苦。”

桑知漪眼见小公主嘴上骂着“多管闲事“,却把水囊捂在怀里化冰。

八角琉璃灯投下暖光,照得少女耳后淡红胎记像片桃花瓣——那位置,正与燕青颈侧刀疤重合。

……

玄色大氅凝着夜露,白怀瑾立在猎猎旌旗下。

远处篝火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掌心玉珏被摩挲得发烫——这本该是收网的日子。

烛台“啪”地爆开灯花,帐内陡然昏暗。

他望着自己投在毡帐上的孤影,忽然想起前世桑知漪总爱在烛灭时攥住他衣袖。那时他只当女儿家胆小,如今才知,原是贪恋那点温热。

“大人,该添灯油了。”亲随捧着铜灯候在帐外。

“不必。”白怀瑾抬手截断话音。

黑暗裹着记忆汹涌而来——谢钧钰横抱着桑知漪穿过宫道时,少女绯红裙裾拂过青年玄铁护腕,搅乱了他眼底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