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都市的喧嚣与霓虹的浮华,吹拂在赶路的车队玻璃上。
墨衍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车内气氛压抑,虎哥坐在副驾,王奎则缩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识海深处,却并不平静。
“这就是你所谓的‘天道’?”
墨衍冰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在清玄的意识中响起。
“任由一个弱女子家破人亡,被父亲出卖,母亲遭凌虐致死?”
“她跪地泣血,求告无门,那时候,你口中的‘天道昭昭’,又在哪里?”
墨衍的质问,如同淬毒的冰锥,直刺清玄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
清玄沉默了片刻,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世间苦难,自有定数。天道运转,非凡人一时一地所能窥其全貌。”
“李红袖的遭遇,令人扼腕。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施暴者自有恶报之时。”
“可你昨夜屠戮柳家满门,今日又要血洗黑虎帮,这般以杀止杀,只会让仇恨滋生蔓延,业力缠身,最终反噬自身。”
清玄试图劝说,尽管他知道,这几乎是徒劳。
“恶报?”
墨衍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谎言。
“若非我出现,她的恶报在哪里?是继续被囚禁,沦为玩物,还是在无尽的绝望中自我了断?”
“清玄,收起你那套自欺欺人的说辞吧。”
“我只相信,握在手中的力量!”
“力量,才是定义对错,裁决一切的唯一真理!”
“至于业力……”
墨衍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睥睨一切的狂傲。
“待我足够强大,连这方天地都要为我让路,区区业力,又能奈我何?!”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必多言。”
清玄感受着墨衍那如同实质的冰冷魔念,最终选择了沉默。
道不同,不相为谋。
至少现在,他们还有共同的目标。
……
猛虎帮的老巢,设在城西一处废弃的物流仓库区。
当墨衍一行人抵达时,仓库内外已经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尘土与汗水的味道。
仓库巨大的铁门敞开着。
里面,猛虎帮残余的数十名核心成员,包括几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小头目,此刻都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麻绳反绑着双手,跪倒在地,排成几列。
他们大多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虎哥的手下,还有原青蛇帮的人,手持棍棒砍刀,如狼似虎地看守在四周,气氛肃杀。
虎哥快步上前,恭敬地对墨衍躬身。
“尊主,按照您的吩咐,猛虎帮负隅顽抗之徒,已尽数拿下。”
墨衍淡淡点头,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如同在看一群没有任何生命的物件。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人群后方,那个一直紧随其后,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却因激动与仇恨而微微颤抖的身影上。
李红袖。
她死死地盯着跪在最前面几排的几个男人,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想报仇吗?”
墨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李红袖猛地抬头看向墨衍,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浓烈的渴望所取代。
墨衍没有看她,只是对虎哥示意了一下。
虎哥会意,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黑布,递到了李红袖面前。
“尊主的意思,你自己动手。”
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李红袖看着那把刀,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伸出的手,抖得厉害。
她几乎是抢一般夺过了那把刀,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一步步走向那些跪着的黑虎帮成员,脚步有些踉跄,眼神却越来越疯狂。
人群一阵骚动,跪着的男人们发出恐惧的呜咽。
李红袖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了一个身材肥胖,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面前。
就是他!
就是这个畜生!
带着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她的母亲!
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母亲凄厉的惨叫,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回荡,如同跗骨之蛆!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刀疤脸认出了李红袖,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不关我的事啊!都是老大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李红袖看着他那副卑微乞怜的丑态,握刀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一丝挣扎,一丝属于人性的迟疑,在她眼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