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陛下心里,到底还是有三姑娘的。”
“依奴婢愚见,为了您肚子里的龙胎着想,三姑娘不得不除。”
室内温度似乎陡然下降,春安心里“咯噔”一声,抬头时,却见皇后冷若冰霜的脸。
“春安,纵使怀兮出身卑贱,生母下作,可到底与本宫同父所出,乃本宫亲妹。”
“连太后都不曾动过除掉她的心思,你这般怂恿本宫?意欲何为?”
陆韩菱的声音冷的像刀子。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春安忙放下燕窝,颤颤巍巍跪倒在地,“殿下息怒,是奴婢愚蠢。”
春安毕竟是自己的心腹,眼见她知错,陆韩菱辞色稍作缓和。
“本宫与怀兮同气连枝,陆氏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春安怎会不知,可她一心为主,不为主除掉祸患,怎配“忠奴”二字。
春安低头,声音亦压得低低的,“奴婢明白。”
韩宝林死后没几日,皇帝大闹长乐宫的事情便传了出去。
安宁宫,院内牡丹开的正盛。
谷雨三朝看牡丹,此时的牡丹,花瓣饱满,色泽艳丽,当真是国色天香,令人陶醉。
“皇上有孝心,一早便命人将花房里开的最好的姚黄魏紫给您送来了。”
廊下,太后陆氏端坐在金雕漆花的宝座之上,岁月似乎并未在这个生来尊贵的女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面庞秀丽,眉宇间自有一股天然尊贵,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藏着能洞察一切虚实的睿智。
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抚着容寻刚刚为她摘下来的那朵最为好看的姚黄,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送几盆牡丹过来,便是有孝心了吗?”
她将牡丹花瓣一片片摘下,兀自丢在地上,“听说,皇帝前两日大闹长乐宫?”
容寻闻声,眉头一皱,心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把闲话传到主子这里来了。
“倒也不是大闹,因着韩宝林的事情,皇上对皇后生了怒气而已。”
陆太后摇了摇头,“早就过了弱冠之年,竟还这般不知轻重,怎堪大任?”
安宁宫里都是自己的人,陆太后这般说话,倒真是不怕别人学了去。
她对皇帝多有不满,可亦是无法。
若非文德太子在时,对她多有钟爱,甚少临幸其他东宫侧室,子嗣稀少,她也不至于在太子薨逝后,强扶赫连彧上位。
可赫连彧,已是先太子子嗣中较为出众之人了。
陆太后手中好好的一朵牡丹只剩下花梗,华丽的凤袍裙角下,散落着一地的牡丹花瓣。
花梗被随手丢弃在地上,陆太后搓了搓掌,“所以,才更要拉陈兴文入局,襄助他坐稳皇位。”
容寻为她递上帕子,“太后不必忧心,您还有大将军和少将军。”
陆太后眉心微皱,悉心擦拭着手上的牡丹花汁,“哥哥年事已高,为国征战厮杀已然吃力,而韩川……”
提起陆韩川,陆太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陆韩川的事情甚少有人知道,可若是外人知道了,对陆家……
必定是灭顶之灾。
陆太后起身,绣了金线的玉鞋踩过牡丹花瓣,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她下了台阶,看着盛放在暖阳下的牡丹,娇艳而美好。
“怀兮可还乖顺?”
容寻恭恭敬敬的搀着她的手,“三姑娘禁足到现在,倒也规规矩矩,连香兰苑都未出的。”
“您罚她抄的书也是自己一撇一捺写出来的,不曾有人代笔。”
陆太后赞许点头,“很好,态度还算端正。”
容寻有意为怀兮求情,“公主为着三姑娘的事儿来求过您几回了。”
“嗯,月儿心善,任谁挨了罚都要求情,只可惜……”
陆太后眼神一黯,眼底隐有一丝不甘,“若非为了陆家,哀家绝不会把月儿下嫁给陈兴文。”
“太后莫要忧心,那陈兴文的文章您是瞧过的,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人您也是见过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绝非那些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可以比。”
英雄不问出处,自陆氏和御贤王分庭抗礼以来,盈都士族该站队的站队,该中立的中立,陆氏除了几个谋士已无可用之人。
瑶月公主二九年华,仍旧待字闺中,太后迟迟不肯为她议亲,为的不就是用公主姻缘来拉拢能人。
即便是太后一向不喜三姑娘,可她为了拉拢中立势力裴氏一族,却还是肯将三姑娘嫁给裴讷。
容寻一番赞美很得陆太后欢心,毕竟陈兴文的确如同容寻所说的那般优秀。
笑意浮上唇角,陆太后心情大好,之前的不快似乎烟消云散了一般。
“去库房里把那些奇珍异宝都挑出来,哀家要为月儿准备这世间最好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