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岭的天,灰得像是一张无声张扬的杀气,沉沉压在人心头。
晨光未破,赤岭的街巷却已肃杀森严。
城门紧闭,檄文随风猎猎作响——
“奉许家家主令,封锁全城,擒拿乱党奸细!”
“违令者,格杀勿论!”
“节度使府的人,未经许可,不得出门”
……
四面八方皆是巡逻的许家甲士,黑甲铁盔,兵锋如林。
他们沿街排查,逐户搜检,连妇孺老弱也不放过。
一名瘦削的老者抱着孙儿,刚踏出门槛,就被一柄长戟横扫,翻身倒地,顿时鲜血溅地。
“搜!”
甲士冷眼看着哭嚎的孙儿,毫无怜悯。
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和铁锈味,赤岭城陷入一场压抑到了极点的噩梦。
节度使府外,数百许家兵甲扎营围困,几乎将整座府邸封死,来往所有人一律搜查,严禁出入。
而节度府内,气氛同样压抑。
密室之中,楚天行披甲执剑,神色肃杀。
他的眼角布满血丝,多日不曾合眼,密信一封封传来,皆是噩耗。
“东门水军,已归许镇东。”
“粮仓被许家接管。”
“军械库被许家接管。”
“内线联络失效。”
李守业将最后一封情报放在楚天行案前,拱手请命:“牙兵兄弟请命夜袭粮坊,抢回物资!”
楚天行却沉默不语。
他清楚,这不是粮草之战,是权势之战。
粮坊烧接管,是许镇东在逼迫他出城。
一旦节度府最后的军队出动,许镇东就有理由堂而皇之进攻。
“静观其变。”
楚天行一字一句,艰难吐出,“如今动者必败。”
他转头望向坐于地图之前的萧然,声音有些沙哑:“殿下,若再无破局之法,我等只怕活不过这三日。”
“活不过?”
萧然轻声自语,眼底却无半点动摇。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沉静而寒冷:“那就别等三日,今夜便行动。”
……
行动之前。
“许靖……究竟还在不在许府?这是最大的问题?!或者说他是否还活着?”慕容冰沉声问道。
密室内,烛火摇曳,映得萧然眉目间多了一抹凝重。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缓展开许家宅院地图。
“许家主宅防守森严,三层院落,内外三道防线,但西南青竹巷偏宅,却少有人知。”
萧然指着图纸的某一处,眼中寒芒微闪。
“传言许靖病重,隐居后宅,但许镇东将他软禁于偏宅的消息,只怕连楚天行都不敢肯定。”
“这是一局瞒天过海。”
慕容冰点头:“藏得越深,越说明此人对许家重要。”
“若许靖真的如传闻那般,依然得人心,哪怕他不能统军,许家世家心态也必然动摇。”
萧然缓缓合上地图,目光冷冽,“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他。”
“潜入许府?”楚天行声音一沉,“太险了。”
“险不险,我来。”萧然淡淡道,“这一步棋,不下不行。”
慕容冰一抬眸,眼里有寒意浮现,“我陪你。”
“好。”
萧然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一如既往。”
楚天行目光复杂,终究未再劝阻:“我的人会在外围策应。”
……
夜幕渐深,灯火幽黄。
就在众人准备夜晚奇袭许府的时候。
清风客栈后院,风声窸窣,一道灰影悄然现身。
老齐拂袖而入,手中紧攥着一封密信,面色阴冷如冰霜。
“找到了。”他将信函递给萧然,“许府总管吴仲廉,私下传讯,有事相见。”
萧然眉梢一挑:“他愿出面?”
“他本就是我们的人。”老齐沉声道,“当年陛下在各地安插暗桩,赤岭许家这一环,就是吴仲廉。只不过他在许靖倒下后,潜伏三年,至今未曾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