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 · 书房】
天未大亮,灯火犹在,案上烛光静燃如豆。
萧然端坐案几前,手中摊开一册封皮深蓝、边角磨旧的账本。
杨林立于案旁,低声汇报:“藏于西南偏阁,设三重机关,若非仆人露马脚,这本账……已是一撮灰。”
萧然点头,翻至中页,指尖缓缓拂过那密密的暗银笔迹。
清楚、清晰、不走府账体系,却处处暗藏毒针:
——药材流向:白参、山砂铁、大黄皮;
——银票折账:走内库,假挂名;
——暗械交易:制图、搬运、落点;
——收签人落款:“明”,旁注“姜”字。
“这不是账。”他轻声,“这是刃。”
慕容冰沉默地看着那一页,眼神冷冽如冰:“姜鸣铸,丹阳主将,非慕容府内人,却出现在账目之中。”
她声音略哑,却极清晰:“药堂副使贺明,与姜鸣铸手下的人私通银货、送械入军。三年布局,私器出营……”
“此账所列,若确凿属实,便是——勾连外军、私放军械、渎职乱族。”
她缓步走至桌前,双指按在账册之上。
“这不仅是罪,更是——灭门之由。”
萧然缓声问:“你欲如何行事?”
她垂眸片刻,眼神渐冷:“开堂审账,三十六席,不落一席。”
他听罢,微笑颔首,眼中寒芒一闪:
“很好。”
“我要在族会前,亲问他们一件事:慕容家——是药家,还是兵工坊?根据大梁的律法,世家大族勾连外军,可是灭门的大罪!”
【慕容府 · 正堂】
晨光透纱,正堂再启。
三十六堂主席位高列。朱漆梁柱在光下若染血,映着一层说不清的肃杀。
王氏坐于右首,神色沉静。
慕容秋元身着素衣,拄杖于主前,沉如山石。
旁支、外亲、管事、客卿、库首——皆位列堂中。
最上首,萧然未着甲胄,只以素袍入席。
而慕容冰,身着青纹长衣,步履缓缓,手执账本入堂。
她并未梳发高髻、未佩金冠,却站得如一杆旗。
她抬眸,目光扫过三十六席,平静开口:
“今日不为节,不为孝,只为此一物。”
她将账本高举于堂前,语调不高,却像敲钟击鼓:
“一本账,本非重物。但若记的,是银、是铁、是血债——那它,就是我们慕容家的催命符。”
“诸位宗老,请看。”
她翻开一页,点落一行,“三月二十,白参一千六百两,山砂铁两百斤,由东门夜更入‘丹阳南营’。收者——廖延,姜将旧属。”
她冷眼望向堂下:“谁允许调药出城?谁批准走军线?”
她又揭一页:“银票四千两,挂户‘贺明’、‘庄以然’。可查,银票仍在票号,由丹阳商会二房背书。”
她又顿一顿,盯住最角落的一行:“三份械图,制于府坊,转交‘庞坚’之手,落章:南卫军备。”
她合上账本,目光逼视众人: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这一次,她不念,而是问。
一句一句地问。
堂下顿时人心浮动,有人面色灰白,有人低头不语。
王家长老席位上,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拄杖而起,颤声开口:
“此账若真,非私弊,乃是灭门之由。”
“朝廷有明诏,世家不得私联军营,更不可出械私兵。你拿着这账本,若送入京中宗律司……”
“就是连根拔起。”
而对面,四房执事霍然站起,低声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