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丹阳的局(下)(1 / 2)

【丹阳南营 · 将军帐】

晨雾未散,营旗半展。

天色尚黑,将军帐中却灯火通明。

铜炉轻响,烧着一味北疆苍藤,香气略带药味,弥散在沉闷的空气中。

主将姜鸣铸独坐榻前,银盔未卸,甲胄半解,眼神如铁石未开。

面前案几上摊着十余封信函,朱印密封,火漆犹温。他一一翻看,却始终未拆开一封。

副将段轲垂手立于帐角,眉宇紧皱。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

“将军……到底站哪边?”

姜鸣铸沉默。他的指尖摩挲着一封泛黄旧信,信纸微卷,边角处墨色斑驳,仿佛年代久远,却不敢丢弃。

那信中仅有八字:

——“观棋者生,入局者死。”

他望着那八个字良久,低声吐出一句:“这封信,用的是‘内章术’。”

段轲猛然一惊,呼吸顿窒:“那是……天都旧阁的命笔?”

姜鸣铸没有回答,只冷笑了一声,声音里没有快意,只有沉沉寒意。

他明白,那不是命令,而是一种宣判。

——他不是执棋者,只是被落子的一方。

他曾以为自己筹谋深远,以武断局,断得慕容骁、斩得暗线、退得全身。

可现在他明白了。

他从未站在棋盘之外。

每一步,看似主动,其实都在剧本之内。

他抬头看着帐中垂落的“丹阳南镇”军旗,心中一寸寸凉了下去。沉声低语:

“我是在选边吗?”

“不,是被迫下注。”

他合上信纸,指节发白,眼神却重新变得犀利:

“既然是棋……那就赌最后一线。”

“但别怪我翻盘时,不认谁是执棋人。”

帐内寂然,段轲隐隐察觉,姜鸣铸再不会为任何一方全心出力了。

他的眼里,不再有忠与逆,只有出路。

——

【天都 · 内阁密库】

灰暗密室中,灯光低垂。

沉沉函箱静卧在石座上,一位白发文臣俯身封函。手上老茧如锉,手法却极稳,仿佛千封信函皆出自他指下。

他封的,是一封“无署之书”。

——无署,便无人承担,亦不可拒绝。

他口中喃喃,语如秋风穿屋:

“姜鸣铸……可用,不可信。”

“他若倒了,丹阳必乱;他若活着,便是边疆之楔。”

“但此人心志渐沉,若不勒缰,只怕日后反咬。”

他手指轻敲函面,思索半晌后低声补了一句:

“替萧景玄挡一刀,这,是你最后的‘筹码’。”

言罢,重函合拢,沉沉入柜。

此后无名,却生死可定。

——

【云溪寺 · 后山药庐】

晨雾缭绕,香烟弥漫。

住持谢禄静坐药案前,神色淡淡,与佛无缘,与刀却熟。

对面黑袍人覆着半张青铜面具,气息沉冷如一潭死水。

“签押还在你手里?”黑袍低声问。

谢禄点头,从暗层中取出一叠火漆未破的军械签押,露出角上的两枚双章。

“姜鸣铸、慕容骁,一人押名,一人押权。”

黑袍人目光一闪,冷笑:“毁了它,你也干净。”

“留下它——你不怕?”

谢禄合起签押,语气平静:

“证据,不是用来昭告,而是用来‘制人’。”

“天都要的是‘静’,不是‘审’。”

他起身,将签押重新藏入药柜底层,“此物在,姜鸣铸不敢再动。”

黑袍人似笑非笑:“你这不是护天下,是扣绳索。”

谢禄淡然一笑:“我只护……天都不乱。”

——

【寺外香道】

杨林换作香客打扮,手执香束,静立佛龛之前。

他已在此三日,看透香堂、药庐、僧房出入。

他目光犀利,声音在心底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