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鸣铸不是不肯选边,而是——有人让他永远不能动。”
那签押,不只是证据。
是脚镣。
【丹阳书院 · 山水阁】
丹阳钟楼高阁,风起如潮。
书院山长陆之骞立于阁顶,身披儒袍,负手而立,目光如剑。
一名少年学子登阁而问:“先生,您为何不言?”
陆之骞未回头,只问:
“你读《史略》到哪一卷?”
“到‘一言可覆国’。”
“那你可知‘覆’的是哪一类人?”
“是自以为‘理’必胜的执者。”
陆之骞转身,披袍一振,袖角掀动案上竹简。
“萧景玄借兵立威、林家递刀而伺、朝中冷目观望,人人都以为他一身谋术——无人能制。”
他望向城东方向,语气陡冷:
“我不出兵,但我出笔。”
“笔不只是论,可斩声名。”
“名若污,士人弃之;士人弃之,天下舍之。”
“他若一着错字,我便笔下封他。”
少年顿时色变。
陆之骞笑意不改,望远:
“文可杀人。”
——
【丹阳城外五十里 · 密林】
雾色渐亮。
许文山立于林丘之上,披甲望北。他静如铁塔,眼中却燃着隐隐战意。
副将道:“将军,若动兵,需一道旨文。”
许文山没动,只低声道:
“但若有人逼近丹阳三十里,我便不等。”
他看着远处林雾,有一种浓烈的寒意在蔓延。
而此时的南方,锦溪方向,林庆率私军疾行,马蹄无声,甲胄无光。
他与许文山不同。
他没有家国,也不言血性。
他只在意——林家的地位是否继续攀升。
他翻看一份兵力部署图,冷笑一声:
“萧景玄不能胜。”
“林家这一次,无路可退!”
他眼神如刀,低声一句:
“这一仗,不打也得打。”
——
【慕容府 · 西侧石阶】
黄昏时分,庭院内灯火未起,棋盘已铺。
风吹帘动,带来檐下一丝暮寒。
萧然与慕容冰对坐石桌前,棋局半开,黑白交错。
两人之间无言,唯落子之声清脆,似雨击檐瓦。
慕容冰执黑,手势稳而锋利,一子压角,破萧然左翼。
“这一步,等得狠。”萧然眉眼微挑,轻语。
“你给的空间太大。”慕容冰语气平淡,却眼带笑意,“若我不落,你也不会真守。”
萧然轻笑,右手执白,轻轻一抬,却未落子,而是将棋子夹在指间把玩。
“这局……终究不是你我二人对弈。”
“那你想请谁入局?总督魏峥嶷?会长徐观山?亦或者是姜鸣铸?”慕容冰神情一敛,指尖微顿,落子声迟了一瞬。
“都不是,我选陆之骞!”
“陆之骞,是棋盘外的手。”
萧然看着棋盘,似看着整座丹阳城:“舆论是风,风定江湖走向。他不出声,便是许多人不敢落子;他若一语成论,局中半数人便需自斩一臂。”
他终于落下那枚白子,不是应对角杀,而是平静地落入棋盘正中。
“我们斩兵头、破账本、除内鬼,却唯独还未碰那根看不见的线。”
慕容冰皱眉:“你要动他?”
萧然轻声一笑,低语道:“不动他,只是……请他落子。”
棋盘上,局势似乱非乱;棋盘外,风声乍紧。
夜色正深,而下一局,或将从书院落笔。
棋局未毕,萧然起身,眼神落向东南方书院所在。
“陆之骞,不该只在楼上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