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刻动手,便是丹阳全城皆乱。
他再狠,也不过魏府一鹰爪,杀得起三人,杀不起整个丹阳。
况且他也不信,自己能杀得了三人。
“退兵……”他咬牙,压下怒火,“撤往南仓。查仓账、查货仓!”
府兵如潮退去,六卫未动,仍持铳如山,纹丝不乱。
贺世忠转身离去,披风一扫,眼中一线寒光仍未熄灭。
他心头只一个念头:
“下一次,我不会再留情。”
——
一刻后 , 曹记南仓。
亲兵破门而入,带着搜查文书、封印卷宗、备用钥匙。
仓门轰然推开,入眼——空。
空架、空笼、空箩筐,货单不见,账册已清,连仓角旧油灯也被熄灭净尽,铜灯罩擦得锃亮,地面洒着新灰,踩下去不留半点足印。
正中主架上,一块乌木牌斜斜搁着,红漆描字,力透纸背:
“三日仓空,不为避法,只为敬辱而还。”
下一行小字落款:
——曹衡手书,留与‘不问真意者’。
一名文吏瞳孔剧缩,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发紧:“这……这是在回敬我们的‘查抄’?”
另一人怒道:“不只是回敬!他这是当众——羞辱总督府!”
贺世忠眸光如刃,扫视那空仓整饬如展厅,忽地一抬手——
“砰!”一脚踢翻边架,空筐滚落,铜钉震响!
“这是羞我?”他低吼,“不!这是逼我拔刀——逼我失控!”
他猛地转身,声如寒铁:“把所有仓角翻一遍!再查半柱香,找不到一根药须——本将亲赴魏府,请调兵权。”
“这不是仓空——这是他们在用空,杀我们一刀。”
——
【黄昏 · 药谷边村】
药谷七村之中,村口鼓声忽起。
身披青袍、手持木尺的新面孔官员开始入村量地、点人、审契。
不再是药商——是官吏。
有村民低声惊问:“这……是谁派来的?”
一人低语:“府上。说是新编乡里,为‘整顿药田乱象’。”
也有人露出惧意:“那我前些日签的田契……还算不算数?”
疑云再起。
——
夜深。
魏峥嶷执笔入夜,手下连报“搜仓无获”、“六卫武备惊人”、“民情再动”。
他眸色沉冷,却一字未答,只低声自语:
“这就是你的礼数,萧景玄。”
“可丹阳,不是你设坛拜神的庙。”
“我要的不是你退兵——是你退命。”
他摊开一张新纸,写下一行冷字:
“药田清籍,转由郡署主编。若村户反抗,从重论处。”
火光映字,纸灰微卷。
这一刀,若劈不开你这根骨,那我——便换刀再来。
就在魏峥嶷笔落那一刻,远在药谷西岭,一盏孤灯悄然亮起。
风声簌簌,帐中人影不动。
萧然负手而立,手中摊着那张乌木牌的描摹拓印,墨迹未干,指腹轻拂其上,嘴角微挑:
“仓空,不是退让。”
他转身入席,指向案上一张崭新的路线图——丹阳至赤岭的三线货脉、五村地契、七处中转,皆已标红。
“是告诉他,我退的是局面,不是命门。”
“既然魏大人换了刀——那我,也该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