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潜至东檐偏殿,瓦片新换之处。
玄鸦低语:“此地为旧藏经阁。近月无僧巡视,却常有夜香透出。”
萧然按上石缝,一指探入砖隙,咔哒一声,嵌锁轻启。
暗道一开,三人入内。阁中阴香浓重,不见风口。
木架错落,最深处一盏油灯微亮。
萧然与玄鸦伏于阁顶横梁,俯视而下。
——
堂中,谢禄正对一人而坐。
那人身着黑袍,头罩斗笠,嗓音嘶哑,低沉如烟。
“姜鸣铸三次催账。你再不交,他要亲至云溪寺取之。”
谢禄拈香不语,目光淡然,半晌才道:
“账本我不会交。”
黑袍人冷声:“你我多年交情,曾共脱劫于北陵,难道我也信不过?”
谢禄缓缓抬眸,语气如古井沉水:
“你我虽是挚交好友,但这账本关乎丹阳城之安危,南营军脉之命脉。”
“你,是天都来的人。我劝你,不要插手为好。”
黑袍人眼中寒光微现,语气冷沉:“你当真要挡姜鸣铸?”
谢禄不动声色,语调依旧平和,却冷意渐重:
“姜鸣铸之忠,是真是假,我不论。”
“但账一动,丹阳必乱。你若还认我这份情,就莫做第二股火。”
黑袍人沉默片刻,终未再言,起身将要离去,却在临出阁前停步低语一句:
“你以为,只我一人?”
谢禄眉心微动,未答。黑袍人背影已没入香雾之中。
他缓缓望向香案上的账本,指尖掠过一角灰尘,眼神深沉。
口中自语,微不可闻:
“庙中不止一股风……连佛像下,也埋了钉。”
阁顶横梁之上,萧然目光凝重,玄鸦轻吐一息:“寺里还有其他人——也来自天都。”
萧然低声道:“明夜,必须取账。迟则生变。”
——
三人悄然退至屋后,避开佛光与巡僧。
玄鸦轻声:“若我们今晚动手,是否可直接取账?”
萧然摇头:“不行。”
“今晚他试探未尽,若见阁中被动,定会转移账本。”
杨林皱眉:“那若再晚几日,姜鸣铸亲至,岂非抢先?”
萧然负手而立,沉声开口:
“我们只有一夜。”
“明夜三更,玄鸦从北檐破阁,我自引谢禄调开中轴,杨林控住钟楼僧房,断其鸣钟与传警之线。”
玄鸦点头:“如能不惊动全寺,只取账本,我可一息内出阁。”
杨林低声:“我事先可布香影之网,三息之内封门。僧众再动,也已晚。”
萧然沉声一语:
“那就明夜,三更动。”
“取账,不杀。”
“但若有一人阻我——”
“刀落,不留。”
他抬首看天,月光冷冷。
那封尘三十年的寺账,终将揭开。
那寺中旧债、军中暗势、人间因果,也将一一现形。
云溪寺,不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