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某间密室之中,火灯沉沉,气息凝滞如水沉石底。
烛光照在齐仲海脸上,映出他半侧如刀削般的轮廓。
他静坐在几案前,手边是未揭封的急报密函,面前棋盘布子未完,一枚黑子悬停于指尖良久,始终未落。
副卫疾步入内,抱拳行礼,气息尚未平稳:
“齐大人,粮仓已毁,计划暴露,纵火小队被百姓围困,周述带衙役揭榜,城中群情已然沸腾!”
“另外……有数支林家巡逻民兵开始私自脱甲弃职,部分守兵疑有动摇迹象。”
齐仲海未动,只缓缓放下手中棋子,落于“九宫边角”。
“是谁——”
他开口,声音冷而平。
“在谋划这一些。”
副指挥使怔了一下,犹豫:“据现场内卫的情报,策划这一切的,极有可能是萧景玄手下的杨林。还有……粮仓被毁时,有目击人称,其中有一男一女,面容与萧景玄慕容冰相似。”
齐仲海轻轻一笑。
“果然是他。”
他终于起身,步至窗前。
窗外火光在远处天边隐现,一缕暗红穿透雪雾夜色,如脉络断裂。
“林庆。”他低喃,“你运气不好,谁让你的对手是萧景玄?”
“既然已失先机,那么这座锦溪城也没必要继续死守了,那就让给萧景玄吧。”
他看着窗外,目光远远投向南街方向,手背轻抚着未拆的密函,声音低沉:
“不过……也好。”
“我原就不打算靠你成局。”
“锦溪若落入萧景玄之手,乱世再起,必然会陷入胶着的状态……我,反倒更能争得时间,去做那件事。”
他转身坐回案前,终于拆开那封一直未启的密函,信纸不过两行:
【雾岭旧脉,山心藏宝。异宝出世,天下剧变。】
他嘴角微扬:“我们也该启程去雾岭了。”
副指挥使试探道:“齐大人,那是否要启用‘逆流计划’?”
齐仲海微微点头,神情平静如初。
“启用吧,注意一定要隐秘。”
“我要让萧景玄明白,内卫的强大。”
——
【林家·演武场】
林庆坐于府堂中,一身黑鳞重甲,甲面如蛇纹缀金,甲下乌缎战袍。
半副面罩扣于下颌,唯有双目森冷如铁。
密报接连送至:
“粮仓被毁。”
“东坊百姓暴起围杀纵火小队。”
“榜文贴满城门。”
“数处兵营中士卒不服调令,部分盔甲被弃。”
他缓缓起身,一步踏前,靴底落地铿锵如锤。
府中集结的数百林家子弟与残兵皆立于堂下,个个面色凝重,衣甲未整,神色多惧。
林庆扫视一圈,沉声如钟:
“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不是为了我林庆。”
“是为了你们的父母、子嗣、宗祠、牌位——能不能传下去!”
“你们若退,今日便是林家的坟。”
“你们若进,锦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一字一顿,拔出佩刀,“嘡”的一声插入地面:
“林家子弟听着,随老夫前去镇压,平乱于市。让那些人明白,林家才是锦溪的主宰。”
“今日若不杀个千人立威,明日,林家便得万众埋身!”
众人面色骤变,数千名林家精锐子弟硬声跪下,抱拳喊道:
“谨遵家主令!”
林庆转身踏出,身后披甲齐动,霜雪纷落,如铁林而行。
而他却未踏向北门防线,而是——直奔城中各坊之巷!
不是守,而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