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铁,寒风卷城。
六十骑内卫整装待发,披黑缎消音战甲,马蹄裹革,行而无声。
天都军门南道特启,只为此行。
为首者,齐仲海。
他神情如刃,身披玄纹龙裘,腰悬太内三部信牌,羽檄贴身,身形坐直如雕塑。
一名女官自巷影中而来,未言一语,只低头献上一封银绢密函。
两人目光一触。
寒气涌动,无形之间杀机如霜。
“钟鸢已抵锦溪,内宫之局,我接住了。”女官低语,唇角不动。
齐仲海颔首,却未接信。
“山下那座井。”他声音极轻,“记得封口。”
女官身形微滞,眼神一颤,旋即低头退下,掠入夜色无踪。
齐仲海沉坐马背,望向雪林。
心中自语:
【林婉柔,你以为我南下,是为你守住锦溪?守住铁矿?守护你们林家?】
【可你不知道——那茫茫大山之中,埋的不是铁,是王座。】
他缓缓取出一物。
一块墨玉玄简,边角斑驳,封纹已旧,却仍可见模糊的“天子内署”印痕。
此物,正是他最信任的死士从那座废弃宫苑深处取来——据传,那里曾是老皇帝萧钰天被秘密软禁之地。
齐仲海凝视玉简良久,指腹缓缓摩挲上面的纹路,冷声低语:
“谁能想到,真正改变天下的钥匙,不在庙堂,不在兵权,而藏在一块手令中。”
据说,玉简中藏着一处极隐秘的藏宝线索,乃是萧钰天昔年密布于南境深山的一处秘藏——被称作“钰天至宝”。
“若能取宝,便能夺得立天下。”
齐仲海目光微敛,墨色衣袍随风轻动:
“若那物真埋于锦溪……萧家也罢,林氏也罢——皆为棋子。”
“王座该由谁来坐,不该写在皇命里,而该藏在剑锋之下。”
——
【天都·太傅府】
厚重帘帐中,灯火未熄。
沈峥披寝衣坐于书案前,凝视密报良久。
“齐仲海,南下了?”
对面黑衣男子点头:“属下自西苑密坊得信。其夜发兵,林婉柔亲授羽檄,直指锦溪。”
沈峥淡然叹息:
“她终于出手了。”
“她这一生,最怕的有两件事——一是林家覆灭,二是大权旁落。”
“现在,第一件事已至。”
他合起密报,目光落向窗外。
忽而声音一顿,语调略缓:
“你知我年轻时,在锦溪曾任职三年?”
黑衣副将一愣:“不知……”
沈峥微笑:“那时候,我才二十七岁。那里是我人生中第一场真正的权力试炼。”
“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权力之外的人命。”
他沉默片刻。
“那些年,有多少锦溪的百姓死在矿井?多少无名矿工葬在滑坡与塌方中?”
“我本可救一批,却被皇帝陛下的一道秘旨拦下。”
“我……没能救。”
他缓缓闭眼,轻声一句:
“这一次,我要还。”
他看向副将孙虎:
“你,带我密信,走西路——让西线之火,烧进林婉柔的耳中。”
“再告诉萧景玄——‘井下埋的,不只是铁,还有血与债。’”
——
风雪乍起。
锦溪矿工营地,柴火堆边数人围坐。
“又要征民?”
“旧秦道的脚力我们顶过一次,这次真让我们死山上?”
一老者抬头,望向矿山方向,低声:
“若那位废太子真能动林家……兴许他才是我们命里的新主。”
那一刻,天边有雷光一闪。
山林深处,一队灰衣行者悄然落脚。
为首者目光如电,拂雪而行。
“目标——萧景玄。”
“布局,开始。”
他的名字无人知。
但这个夜晚之后,南境的棋盘——将不再只由一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