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蓝艾新芽(总坛的碎字令)(1 / 2)

弘治十年正月初七,蓝艾田的积雪开始消融。谢明砚蹲在镜池边,看融化的雪水冲走最后一块「忠」字活字残片,露出池底青禾用血写的「鉴」字——笔画间已长出细小的蓝艾芽,嫩叶卷成钩链形状,像极了沈砚冰铁尺末端的弧度。

\"看这个。\"沈砚冰的钩链挑起块冻硬的胶状物,那是去年冬至司业用来固字的血墨,此刻正被蓝艾根须分解成暗红丝线,\"青禾在血里掺了蓝艾籽,现在这些根须每长一寸,就能啃食一寸谎言。\"她袖口的灼痕在朝阳下泛着淡金,与谢明砚断尺上的「明」字缺口同时被照亮。

远处传来锄头破土的声音。司业戴着斗笠,正在埋葬最后一箱活字模。他每埋下一块「孝」字模,就会在旁边种上一株蓝艾苗,幼苗根部缠着的,是孙鹤年的骨牌残片。谢明砚记得昨夜司业跪在童尸旁的低语:\"阿年,你咬碎的骨牌,终于能长成真话的种子了。\"

\"总坛不会放过他。\"沈砚冰的铁尺戳进冻土,带出半片绣着「止语」的锦缎——那是总坛特务的袖口纹样,\"昨儿后半夜,我听见镜池西边有银铃声。\"她的目光扫过司业腰间空荡荡的银铃挂钩,那里现在挂着串蓝艾籽项链,\"不是普通的锦衣卫,是总坛「碎字司」的人。\"

谢明砚的手指抚过青禾日记残页,上面用蓝艾汁写着:\"总坛有面「照字镜」,能照出所有带刺的文字。\"他想起司业临终前的惊鸿一瞥,那道藏在蓝艾田深处的黑影,腰间银铃刻着的「碎」字纹样,\"也许青禾说的镜中字,根本不是幻象,是总坛用来监控天下文字的秘术。\"

正午时分,蓝艾田突然刮起怪风。司业的斗笠被吹落在地,露出左脸新生的蓝艾纹身——那是用青禾的血墨和蓝艾汁混合纹的「赎」字,纹路与青禾轮椅的雕花同步生长。\"他们来了。\"他弯腰捡起锄头,锄柄里藏着半截青禾的断尺,\"碎字司每年正月都会来收血墨,今年该轮到我了。\"

沈砚冰的钩链突然绷紧,铁尺尖端指向蓝艾田深处。三个戴斗笠的身影踏雪而来,腰间银铃刻着「碎」「字」「司」三字,靴底红泥上沾着蓝艾花粉。谢明砚注意到他们袖口的「正」字刺青,针脚走向与司业的完全相反,形成一个扭曲的「止」字。

\"司业,总坛令。\"为首的碎字使甩出银铃,铃声中混着蛊虫振翅声,\"交出青禾的血墨真迹,饶你全尸。\"他的面罩掀开一角,露出舌根处的「噤」字刺青,与司业十年前刻下的一模一样。

司业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个蓝艾木盒,盒盖刻着青禾的「禾」字笔迹。谢明砚瞳孔骤缩,看见木盒边缘有三道刻痕——那是青禾义学的「暗号三划」,代表「危险」。沈砚冰的钩链已经缠上最近的碎字使手腕,铁尺尖端抵住他咽喉:\"盒子里装的是蓝艾籽,你们闻闻看。\"

碎字使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里混着蛊虫的嘶鸣。司业打开木盒,里面滚出的不是血墨,而是裹着蓝艾汁的蛊虫卵——虫卵外壳上刻着「碎字司」的密语,每个字都带着齿痕。\"这是阿年的咬痕。\"谢明砚轻声说,\"青禾当年教他用骨牌咬字传讯,原来都刻在了蛊卵上。\"

碎字使们同时甩出银铃,七十二道银线破土而出,在蓝艾田织成囚网。司业突然举起锄头,锄柄断口处喷出蓝艾汁,在银线上画出无数「解」字。谢明砚这才惊觉,锄头竟是用青禾的轮椅轴改铸的,轴心里藏着蓝艾汁储存槽。

\"青禾在轮椅里藏了十年蓝艾汁,\"司业的声音混着银铃与蛊虫的轰鸣,\"她说总有一天,这些汁液会变成刺破谎言的利剑。\"他的蓝艾纹身突然发亮,纹路延伸到指尖,竟在银线上烧出一个个缺口,\"而我,就是她磨了十年的剑鞘。\"

沈砚冰的钩链如灵蛇般穿过缺口,铁尺挑开碎字使的面罩。谢明砚看见他们耳后都有「剜」字烙印,与青禾义学失踪的盲眼童生的伤痕完全一致。\"你们剜去孩子的眼睛,就为了让他们看不见真相?\"她的钩链缠上银铃,铃声与铸钩钉共振,竟将蛊虫从碎字使口中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