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东宫撷芳殿内烛火摇曳。萧千钰手握兵符,目光在沙盘上的京畿布防图上游移,青铜烛台滴落的蜡泪,在案几上凝成狰狞的琥珀色。忽听得屏风后传来细碎脚步声,安明玥抱着女儿白浅现身,素色襦裙上还沾着夜露。
“殿下,歇一歇吧。”安明玥将温好的药盏推上前,白浅却突然挣脱母亲怀抱,扑到父亲膝头。十岁的女童鬓边还别着半干的海棠花,仰头望着萧千钰布满血丝的眼睛:“爹爹,白浅今日在御花园遇见皇爷爷的鸽子,它们说...说皇宫里要下血雨了。”
萧千钰浑身一震,怀中兵符硌得肋骨生疼。他想起白日里萧忆痕展开密信时,荣国将军的印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更想起皇后被押走时,那声“保住储君之位”的嘶吼。权力如同一张巨网,早已将他死死缠住。
“白浅胡说。”安明玥慌忙捂住女儿的嘴,却对上萧千钰复杂的眼神。她忽然跪坐下来,鬓边银簪随着动作轻晃:“殿下,当年您为护我与白浅,不惜与太子妃对峙。如今若因皇位...您可还记得,在掖庭宫初见时,您说最盼阖家安宁?”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鸦鸣,惊破死寂。萧千钰望着妻女,记忆如潮水翻涌。那时白浅尚在襁褓,安明玥被林若蘅刁难,他不顾一切护住她们的模样,与此刻手握兵符、满心算计的自己判若两人。
“明玥,你不懂。”他声音沙哑,伸手想要触碰女儿的发顶,却在半空僵住,“一旦退让,东宫满门、皇后母族,还有...”他的目光扫过窗外影影绰绰的宫墙,“还有那些支持我的大臣,都将万劫不复。”
白浅突然抓住父亲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甲胄传来:“可是皇爷爷咳血时,眼睛里的光都没了。爹爹,白浅不要做公主,只想和爹爹去扬州看琼花,像沈姨娘说的那样...”
“够了!”萧千钰猛地起身,案上的兵符“哐当”落地。他望着妻女惊恐的面容,喉间泛起苦涩,“明日辰时,荣国将军的五万铁骑将抵达玄武门。若我此刻退缩,不仅是对列祖列宗不忠,更是将你们置于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