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年刚迈出半步,办公室里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苏盛跌跌撞撞冲上前,藏蓝布衫的下摆扫过满地文件,发出了一阵簌簌声响。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张鹤年的白大褂袖口,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激动的泪花:“张老!您还记得我吗?十五年前,我在京城排了七天的队,才挂上您的号!”
苏盛这幅模样活像是见到了偶像的迷弟,吓了程示白一跳。
张鹤年挑眉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他行医四十余载,诊治过的患者数以万计,记忆里的面孔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面前这张沟壑纵横的脸似曾相识,却始终无法与具体病例对上号。
他露出职业性的温和笑容,声线里带几分宽厚:“请问您是?”
“瞧我这记性!”苏盛懊恼地一拍大腿,“我叫苏盛!早年间您治过我的毛病,您这些年诊治了这么多病例,不记得我也正常!”
苏盛呵呵笑着,越说越激动,手还不忘和张鹤年比划:“您那时候还给我扎了针,那段时间确实好了很多,但是之后想找您,却听说您没在京城了!”
张鹤年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苏盛的身上。
他是真想不起来眼前这位是何人了,只是看着对方期待的目光,自己又不太好说些什么。
苏盛见自己偶像为难,连忙摆手打起了圆场:“我真的很佩服您的医术,您想不起来我,我也能理解,不要为难!”
张鹤年被他这期待的小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连忙移开目光。
“你是来找示白看病的吧?来,示白,带病人去看看。”张鹤年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苏盛激动得声音发颤,白胡子跟着不停抖动:“我知道,张老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没关系,但我这把老骨头,可忘不了您的救命之恩!”
“这不,我来的时候听说程医生是您的徒弟,我想着名师出高徒,说什么也要来瞧瞧!程医生的人品,真是没的说!”他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程示白,眼神里满是赞许。
张鹤年见小徒弟被表扬,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他张鹤年的小徒弟!那不是一等一的好吗?
随即他朝着程示白使了个眼色,程示白连忙会意,就起身拉着苏盛朝着自己办公室里走去。
张鹤年想着毕竟是自己之前的患者,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程示白垂眸凝视苏盛扭曲的面容——右颊泛红如晚霞,却带着病态的浮光,眼角肌肉不自主抽搐,频率与脉搏惊人一致。
“苏老,请问您头痛发作时是否口苦咽干?”程示白的声音沉稳,右手三指已搭上老人腕间寸关尺。
指腹刚触到皮肤,便察觉到异常的灼热,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苏盛猛地抬头,连忙应道:“正是!之前连喝三大碗凉茶都压不住心火!”
没想到啊,不愧是张老的徒弟,程示白果真有两把刷子!
程示白的指尖开始有节奏地轻按、重按、循按。
苏盛见他有模有样地把脉,也连忙闭上了嘴,生怕自己说话吵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