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尽职尽责(2 / 2)

程示白细细感受着他的脉象——脉象如弦,此刻就像是一个绷紧的琴弦,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震颤。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余光瞥见老人虎口处暴起的青筋——那是足厥阴肝经郁火炽盛的典型征兆。

“肝阳化风,气血逆乱。”他抽出处方笺,狼毫笔尖悬在纸面,墨汁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天麻钩藤饮加减,石决明重用至四十克,辅以羚羊角粉冲服……”

“示白,且慢!”张鹤年连忙打断了程示白的话。

张鹤年大步向前,挨近了些:“还有问题,你细细看。”

程示白握笔的手骤然收紧,狼毫在纸上洇出一团漆黑的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苏盛的面容,忽然惊觉老人眼下青黑如泼墨,唇角泛着的青白,与潮红的脸颊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更要命的是,苏盛脖颈处细密的冷汗,这无疑是不正常的。

张鹤年突然扯开苏盛的衣领,动作之粗暴让老人发出短促的惊呼。

他那苍老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锁骨下方的天突穴,指腹在皮肤上快速滑动。

“您夜间是否畏寒?哪怕三伏天也要裹着棉被?”张鹤年的声音缓缓说道,“是否伴有腰膝酸软?小便清长?”

“是……是这样!”苏盛的声音发颤,“我还以为是年纪大了阳气不足……”

程示白只觉后颈窜起一股寒意,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白大褂。

他看着师父枯瘦如柴的手指重新按在苏盛寸口脉上,三指微微调整位置——浮取、中取、沉取,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眉头的轻皱。

“脉象虽弦,但尺部沉细如游丝!”张鹤年突然收回手,“下虚上实!肾阳虚衰于下,虚阳浮越于上!你若单用平肝泻火之剂……”

他的手指几乎戳到程示白鼻尖,“就是要把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是医生!要对每一个患者负责,尽职!”

程示白喉结剧烈滚动,死死攥住处方笺的指节泛出青白。

他直视张鹤年的双眼,内心翻涌着惊涛骇浪——自己竟被表象蒙蔽,忽略了最基本的“上热下寒”之象。

同时心里更是对张鹤年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不愧是张老!自己这个老师拜的是真不亏啊!

“师父明鉴!”程示白后退半步,郑重地躬身作揖,“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被肝阳上亢的假象迷惑,未察肾阳亏虚的本质……”

张鹤年重重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恨铁不成钢。

这小子,都来看病多久了,今天要不是自己盯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行了,别在这儿道歉了,过来学着点。”张鹤年朝他招了招手,顺便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针盒。

“你记住,太溪、关元温补命门,百会用补法引火归元。”他捻起一根银针,在指尖轻轻转动,转头对着程示白说道,“来,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