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想清楚之后,洛贞唤道。
外头的大丫鬟走进来,垂首道:“奶奶。
洛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丫鬟道:“已是亥时了,奶奶还没用晚饭呢,可要奴婢摆饭过来?”
洛贞说不用,问道:“二爷呢?”
大丫鬟觑着她的脸色,小心道:“二爷还在沈姨娘屋里。”
洛贞哼了声,冷声道:“你去请二爷过来,就说我有外头的事情要同他商量。”
大丫鬟应声去了。
洛贞则起身,叫人打水过来梳洗一番,在正堂的绣墩上端庄坐好。
不多时,裴忌果然撩开门帘进来了。
洛贞起身,笑吟吟的迎上去:“夫君,表妹的身子可还好?”
裴忌在正堂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她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你往后不要理会她便是。”
不要理会她?
好像多偏向她似的,说到底还不是怕她对他的子嗣怎么样,在防着她呢。
洛贞心里不快,面上却不显,在裴忌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点头道:“表妹既是有了身子,便该好生将养,我自是不会再去搅扰,夫君放心。”
裴忌嗯了声:“外头的事情你有头绪了?”
洛贞道:“是,夫君回来时便该同你讲的,只是表妹突然出事,倒是耽误了。伯府表姐说后日宝华寺主持会开坛讲法,侯夫人向来信佛,想是会去,到时我与表姐也一同前往,许是能说上话,不知夫君后日可有空闲,若是能一同前往自然更好。”
裴忌道:“北镇抚司鲜少空闲,后日你与伯府娘子一同前往便是,若是能同侯夫人单独说上话,再来同我讲。”
洛贞应声,目光缱绻的瞧着他:“夫君也说鲜少空闲,如今你我夫妻便是难得能在一处,夫君今晚就歇在贞儿这里吧?”
裴忌早有预料,沈芷柔已经有孕,她怎能不急。
他心中虽是不耐厌烦,但他要用她,也需要子嗣。
并没有理由拒绝她。
是夜,裴忌留宿在洛贞房里。
次日,洛贞起身时,裴忌早已经不在了。
大丫鬟过来服侍她起身。
洛贞忍着身子不适道:“去请个大夫来,要专精妇科的。”
大丫鬟什么也不敢问,应声去了。
洛贞洗漱过后,用饭时,赵嬷嬷也过来伺候了。
洛贞将自己喝的燕窝粥给了她一碗,叫她就在自己身边用,说道:“嬷嬷,昨日交代你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如今可有眉目了?”
赵嬷嬷听着,到嘴的燕窝粥都不香了。
“姑娘莫急,昨个儿太晚了,哪里就能这么快把人寻来,不是还需用个时日吗。”
洛贞叹道:“我怎会不知,只是这多耽误一天,沈芷柔那肚子就多大一日,我这心里不舒坦。”
赵嬷嬷点点头:“姑娘放心,一会我便出去寻去,不肖哪里,便是花楼里头的,我也去看看。”
洛贞听了这才露出个笑。
外头,大丫鬟走进来道:“奶奶,大夫请来了,是济世堂里的妇科圣手。”
赵嬷嬷闻言,忙问:“二爷昨晚不是留在姑娘屋子里吗,姑娘怎么身子不爽?”
洛贞让大丫鬟去请大夫进来,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身子无碍,昨夜不是跟二爷同房了么,我便想找个大夫过来给开个方子,也好早日有孕。”
赵嬷嬷听的直皱眉,劝道:“姑娘莫要太心急了,是药三分毒,好好的,吃药也要吃坏了。”
洛贞却是听不进去:“人家是妇科圣手,还能不知道什么药有毒,什么药没毒吗,嬷嬷你吃完后就去寻人吧,我心里有数。”
说话间大丫鬟请来的大夫就已经进来了。
赵嬷嬷也是无法,只能随她去了。
洛贞这一日都在忙着自己肚子的事。
到了晚上才想起明日就是宝华寺法会。
她又忙让人找了佛书来看。
只是临时抱佛脚,也没甚成效,看了几页便丢去一旁睡了。
次日倒是没耽误,起了个大早,服了药才出门去伯府上同崔玉如一道往宝华寺去。
“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药味,可是病了?”
洛贞和崔玉如同乘一辆马车,路上崔玉如闻到马车内的药味,不禁问道。
洛贞不好说是自己为求有孕才如此,搪塞道:“这两日嗓子有些干,怕是风寒,吃些药挡一下。”
崔玉如点点头:“天气眼看就凉起来,这两日还总是不见晴,我家里那个小的便是感了风寒,今个儿才算好一些。”
洛贞听她说起孩子,心里酸酸的。
崔玉如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即便自己夫君还有三房妾室,但如何也越不过她去。
真是叫人艳羡。
崔玉如不知她心中所想,又说起内廷的事:“你可听说了么,陛下竟在宫里设了文武学府,后妃与宫女都可入学,还能入仕呢,为了这事还斩了一个大学士,昨日我家伯爷回来说时,简直骇我一跳!”
洛贞哪里听说过,闻言也是惊愣。
那样的暴君,后妃在他手里能活下来都要谢天谢地了,他还能下这样的旨意?
她是不信,琢磨着道:“怕不是想的什么花招好虐杀妃嫔吧。”
崔玉如听她话里有鄙夷之意,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冷道:“你不要脑袋了!这话是能乱说的?”
洛贞一愣,想起梦中那暴君的可怖模样,心中也是发怵后怕,忙道:“这不是就咱两个,我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往后警醒些就是了。”
崔玉如冷着脸道:“你也不想想你家男人是做什么的,竟还能一时嘴快,这得亏是在我这里,要是在旁人那里,不等你下马车,你全家上下都要被拿了!”
洛贞晓得其中厉害,只低头称是,不敢说什么。
崔玉如向来谨慎,洛贞那句话若是叫人听见,连她也要受牵连。
因此心中生了气,一路上再没跟洛贞说过话。
宝华寺主持的法坛开在皇城下。
早早就搭好了台子。
因着晓得这天来的人多,法坛往前五条街都挤满了小贩。
马车行不过去,便只能早早下来,自行前往。
洛贞下了马车,见街道上人潮涌动,心中便先起了烦躁:“这么些人,可要如何寻侯夫人?这即便寻到了,怕是也难说上话。”
崔玉如也是皱眉。
她这也是头一次来法会,这般拥挤也是始料未及,只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跑一趟。
她道:“先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各带着个丫鬟挤进人潮。
等到了法坛边,两人早已经是鬓发散乱,满身黏腻,狼狈不堪了。
偏偏还没等两人去寻那侯夫人,一直阴沉的天忽得起了大风。
吹的采棚呼呼作响。
眼看大雨欲来,人群躁动起来,可这么些人,又是人挤人的,一时也退不走。
那风却愈来愈大,有那贩卖布匹的小贩摊子被吹倒,布与缎带扑到人群身上,更添杂乱。
宝华寺的主持眼看事态不对,也顾不得讲经,站在高台上呼喊,企图让人群冷静下来,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人群哪里听得进去。
都一心想离开,免得被待会儿的暴雨淋个透心凉。
而此时天上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往下砸豆大的雨点子了。
人群更是惊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