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正月二十七,清晨。
王谦刚把熊胆用白酒泡好封进坛子,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
杜小荷裹着那条红围巾,脸蛋冻得通红,站在门口跺着脚上的雪,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谦子哥!快!头道岭子我大姨家的狗崽子快要出窝了!”
王谦手一抖,差点把酒坛子摔了。
猎狗对山里人来说比枪还金贵,好狗崽更是可遇不可求。
上辈子他养的那条“黑豹”就是头道岭子的种,跟了他十二年,最后为护主死在野猪獠牙下。
“啥时候的事?”他赶紧用麻绳扎紧坛口。
“昨儿个下晌!”杜小荷小跑进屋,从兜里掏出个烤土豆塞给他,“我大姨夫说了,留两只最好的给咱屯,我第一个就想到你!”
热乎乎的土豆烫得王谦左手倒右手,心里却比手里还热乎。
他三两口啃完土豆,转身就去翻炕柜里的积蓄——这些年打猎攒下的毛票子,全用橡皮筋捆着塞在搪瓷缸子里。
“走,现在就去!”他揣上钱,又拎了块昨晚分的熊肉当见面礼。
杜小荷却拽住他袖子:“你就这么空手去啊?头道岭子规矩多,得带四色礼!”
王谦一拍脑门。可不是嘛,头道岭子比牙狗屯讲究,串门走亲戚必须带够四样——糖、酒、罐头、茶叶,少一样都算失礼。
“去代销点!”他一把抓起棉帽子。
屯口的代销点兼着邮局和粮站的功能, 一进门就闻到混合着煤油、咸鱼和红糖的复杂气味。柜台后头的张会计正打着算盘,抬眼看见王谦和杜小荷,咧嘴笑了:“哟,小两口置办年货呢?”
杜小荷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张叔你瞎说啥呢!”
王谦耳朵也发烫,赶紧岔开话头:“两瓶高粱酒,四盒午餐肉罐头,再来半斤茉莉花茶。”
张会计从货架取下东西,又摸出包水果糖:“凑个四样,一块二毛八。”
王谦掏钱的手突然停住,眼睛盯上了玻璃柜里的红双喜香烟——这玩意儿在屯里可是稀罕物,一般人家过年才舍得买一包待客。
“再加两条红双喜。”
杜小荷倒吸一口气:“你疯啦?一条就四块六!”
王谦已经数出十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我大姨夫不是爱抽烟嘛。”
“那也……”杜小荷话没说完,王谦又指向墙角那筐冻梨,“再来五斤冻梨!”
“谦子哥!”杜小荷急得直跺脚,“你是去要狗还是下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