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王谦独自走到院外透气。
月光下,新房的地基已经砌到了半人高,青砖灰瓦在月色中泛着微光。
远处,兴安岭的轮廓绵延起伏,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蕴藏着无穷的财富和可能。
大黄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王谦揉了揉狗头,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为温饱发愁,哪敢想盖新房、娶媳妇这样的美事?
重活一世,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带着整个牙狗屯里的一些亲人走上致富路。
而这山林里的\"活宝\",就是最好的开端。
远处,一道白影在山梁上一闪而过。
王谦眯起眼睛,认出是那只神秘的白狐。
它停在月光下,回头看了王谦一眼,然后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牙狗屯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王谦披衣开门,只见于子明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崭新的狗皮帽子都戴歪了。
\"谦哥!好事儿!大好事儿!\"于子明一把拽住王谦的袖子,\"刘叔要见你!说是有绝活传授!\"
王谦愣了一下:\"哪个刘叔?\"
\"还能有谁?\"于子明挤眉弄眼,\"我老丈人呗!\"
王谦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刘玉兰的父亲刘大脑袋——当年牙狗屯最好的猎手,后来因为误入熊洞丢了一条腿,从此封枪隐居。这位老猎人年轻时号称\"刘一枪\",指哪打哪,从不放空。
\"他找我干啥?\"王谦一边系扣子一边问。
于子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咱们给科研所抓活崽的事儿了。老爷子说,要教咱们一招'盐水诱鹿'的绝活!\"
王谦手上的动作一顿。梅花鹿在春夏之交确实有舔盐的习性,老猎人常利用这点设伏。但刘大脑袋的独门方法,据说能一次围住整群鹿,从不失手。
\"走!\"王谦抄起炕头的烟酒,\"现在就去!\"
刘大脑袋家住在屯子最东头,三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子里种着几垄早春蔬菜。老人正坐在门槛上磨刀,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来了?\"刘大脑袋的声音沙哑低沉,手里的磨刀动作没停。
王谦恭敬地递上烟酒:\"刘叔,听说您有绝活要教我们?\"
刘大脑袋没接礼物,只是用刀尖指了指院里的树墩子:\"坐。\"他转向于子明,\"去,把玉兰喊来。\"
于子明屁颠屁颠地跑进屋。片刻后,刘玉兰端着茶盘出来,看见王谦有些不好意思:\"谦哥,我爹非让我...\"
\"是我多嘴了。\"刘大脑袋打断女儿,\"昨儿个听玉兰说你们抓活崽卖科研所的事儿。\"他放下磨刀石,拍了拍空荡荡的右裤腿,\"老头子虽然瘸了,脑子还没锈。\"
王谦赶紧摆手:\"刘叔您别这么说,您当年的威名谁不知道?\"
刘大脑袋哼了一声,突然从身后摸出个布包,抖开来是一张发黄的手绘地图:\"梅花鹿,春夏之交最嗜盐。这时候设盐池,一逮一个准儿。\"
王谦凑近细看。地图上标注了几处山坳和溪流,还有用红笔画的几个圆圈,旁边写着\"盐池\"二字。
\"这几个地方,\"刘大脑袋的粗手指点着红圈,\"地下有盐碱,挖三尺就能见盐水。鹿群每年这时候必来。\"
于子明瞪大眼睛:\"这么神?\"
\"你懂个屁!\"刘大脑袋瞪了未来女婿一眼,\"老子抗联时候就在这儿熬过盐!\"
王谦心头一震。对啊,抗战时期物资匮乏,抗联战士经常自制土盐。刘大脑袋年轻时参加过抗联,这些地点很可能是当年熬盐的地方,难怪鹿群记得。
\"刘叔,您是说...\"王谦试探地问。
\"带你们去。\"刘大脑袋突然站起身,虽然右腿只剩半截,但站立时依然挺拔如松,\"科研所要活鹿是吧?老头子帮你们逮几只!\"
刘玉兰惊呼:\"爹!您的腿...\"
\"腿咋了?\"刘大脑袋一瞪眼,\"没了半条照样比你们这些娃娃强!\"
王谦看着老人倔强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刘大脑袋不是图钱,而是不甘心被山林遗忘,想再证明一次自己的价值。
\"成!\"王谦一拍大腿,\"刘叔带队,咱们狩猎队全体听您指挥!\"
刘大脑袋这才露出笑容,接过王谦带来的酒,仰脖就是一大口:\"好小子,懂事!\"
三天后的清晨,狩猎队整装待发。
刘大脑袋破天荒地换上了当年的猎装——一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褂子,腰间系着宽皮带,空荡荡的右裤腿打了个结。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杆老式猎枪,枪托上刻满了划痕,每一道都代表一次成功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