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懿心头一凛。
钟老爷显然早有准备,面色沉稳,立刻整理衣冠,快步迎了出去,同时低声吩咐钟福:“快!备厚礼!”又朝钟懿递了个眼色,“懿儿,你也随我来!”
府门口,一位身着锦蓝宦官服饰,面皮白净,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正手持拂尘,仪态倨傲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名小黄门。
“哎呀呀!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钟老爷满脸堆笑,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塞进了那太监的袖中。
被称作王贵的公公掂量了一下分量,脸上的倨傲稍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但声音依旧尖细。
“钟老爷客气了。咱家也是奉旨办事。陛下急诏,宣青州乡试魁首钟鼎,即刻入京,不得延误!钟鼎何在?”
“在,在!犬子在此!”钟老爷连忙将钟懿推上前,“鼎儿,快!快来见过王公公!”
钟懿迅速调整好表情,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又不失读书人的风骨,口中是恰到好处的场面话。
“学生钟鼎,见过王公公。公公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王贵目光如隼,在钟懿脸上打了个转,似乎在审视这个新晋的“青州魁首”,见其应对得体,气度不凡,微微颔首。
“嗯,钟解元不必多礼。时辰紧迫,这就随咱家启程吧。”
“公公说的是。”钟老爷连忙接口,笑容可掬,“不过,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用了午膳再走?府上已备下薄酒,还望公公赏光。”
王贵略一沉吟,看了看天色,又感受了一下袖中锦囊的厚度,脸上露出笑意。
“既然钟老爷盛情,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午宴设在钟府的花厅,菜肴丰盛,美酒醇香。
席间,钟老爷频频举杯,言语奉承。
钟懿则在一旁,看似安静地陪坐,实则暗中观察,寻找时机。
几杯酒下肚,王贵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钟懿看准时机,故作好奇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不解。
“王公公,学生愚钝,有一事不明。往届乡试之后,皆是等待来年春闱。不知本届为何如此特殊,竟得陛下特旨征辟,即刻授官?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他问得巧妙,既显露了“钟鼎”应有的“才学”(关心朝政),又带着符合年龄的“天真”。
王贵夹了一筷子水晶肴肉,呷了口美酒,眼神扫过钟懿和钟老爷,带着一丝酒意,压低了声音,半是提点半是炫耀地开口。
“咱家看你顺眼,就提点你一句。此事啊,关乎国本!”
他顿了顿,见父子二人都屏息凝神,这才慢悠悠地继续。
“当今陛下,乃是新皇登基,根基尚浅呐。朝中嘛……总有些老臣子,心思各异。陛下雄才大略,自然要擢拔一批真正忠心、得力之人,充实朝堂,尤其是六部这等要害衙门!”
“你们这些新科的青年才俊,家世清白,又刚刚崭露头角,正是陛下最需要,也最放心的人才!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