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钟懿,桓信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只觉得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钟懿抱着几本关键账册,施施然回到户部衙门。
卢枫早已等得心焦,一见钟懿回来,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急切的笑容、
“钟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那……那法子……究竟是何妙计?可曾寻到了?”
钟懿将怀中的账册往桌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卢经历请看。”
卢枫伸长脖子望去,只见那几本账册封皮上赫然写着“桓氏粮行”的字样。
钟懿不紧不慢地解释:“兵部两年来的粮草采买,大头都是从桓家走的。有了桓家的账簿,两相对照,哪些是虚报冒领,哪些是实打实的开销,自然一目了然。”
卢枫的眼皮猛地一跳!他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脸上血色褪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干涩、
“原……原来如此,钟大人果然高明!下官……下官忽然想起家中尚有急事,需……需得告退片刻!还望大人恩准!”
说完,也不等钟懿回应,便脚底抹油一般,匆匆溜出了衙门,直奔户部雅室而去。
雅室内,卢介玄听完卢枫急促的禀报,却只是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浑不在意。
“慌什么!让他查!老夫倒要看看,他能从一堆陈芝麻烂谷子里查出什么花来!不过是几笔粮草账目,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以为老夫藏起的那本账册,是吃素的?没有那本最关键的军械采买总账,他就算把粮草账对出花来,也动不了根本!你给老夫盯紧了,莫让他再耍什么花样!”
卢介玄只觉自己智珠在握。
哼,届时钟鼎查不好,还不是要求到他这个户部侍郎的面前来。
到时候,自己就大人有大量,让钟鼎这小子跪求几日之后,再放过他!
卢枫被卢介玄的镇定所感染,心中的慌乱也平复了几分,恭声应是,退了出去。
刚走出都察院大门,被冷风一吹,卢枫猛然打了个激灵,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等等……粮草?我藏起来的那本,明明是关于军械、甲胄、弓弩箭矢的采买流水和武库支领的细目!
对不上的账目,怎么会是粮草?
难道……他之前愁眉不展,发现的那个巨大差额,根本不是我以为的军械亏空,而是……粮草方面的窟窿?!
与此同时,户部衙门内,钟懿已然沉浸在桓府借来的账册之中。
他并未急于与兵部的旧档逐条比对,而是先将桓家的原始票据与账簿细细整理。
指尖轻点,那些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清晰地勾勒出两年间桓家与兵部粮草交易的每一笔脉络。古老的算筹被他弃置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写满数字与符号的草纸,运算速度何止快了十倍。
半个时辰后,钟懿手中的狼毫笔轻轻顿住,眉头却越锁越紧。
十万石粮草……户部拨款……三十万两白银!
这数字在他脑海中盘旋。
青州上熟的米价,一石约莫一两二钱银子,即便算上运费、损耗以及桓家的利润,撑死了也就一两五钱到顶。
十万石粮草,十五万两白银已是绰绰有余,户部却足足支出了三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