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文华殿(或皇极殿)内,百官们垂首肃立,鸦雀无声。前日承天门外的鼓噪言犹在耳,紧接着便是对为首士子的酷刑与诛族、巡城御史车伸等人的抄家灭门,昨日更是传来了前任首辅陈演将于今日午时处斩、同样株连九族的消息。这一连串雷霆万钧、血腥酷烈的手段,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朝堂上蔓延,没有人知道皇帝的屠刀下一个会砍向谁,也没有人敢在此刻触怒龙颜。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闭紧嘴巴,低下头颅,明哲保身。

崇祯皇帝早已端坐在龙椅之上。他今日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手臂的伤口也已不再影响行动,但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冰冷。他漠然地扫视着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对这种因恐惧而产生的“恭顺”感到满意,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必须依靠厂卫的决心。

他没有理会底下压抑的氛围,直接抛出了又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决定:“朕思虑再三,国事败坏至此,朝纲废弛,奸佞横行,非用重典、行霹雳手段不可!朕观近日厂卫所报,贪腐大案触目惊心,结党营私屡禁不绝,皆因监察不力,耳目不明!为澄清玉宇,重整朝纲,朕意已决:自今日起,除东缉事厂、锦衣卫外,再增设西缉事厂、内办事厂,恢复我朝‘三厂一卫’之制,以靖内外,以肃奸邪!”

三厂一卫!

这四个字如同炸雷,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西厂!内行厂!这两个在历史上与东厂齐名、甚至更为酷烈恐怖的特务机构,竟然也要恢复了?!群臣们惊骇欲绝,不少人甚至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如果说一个东厂已经让他们如履薄冰,那么三厂并立,再加上一个同样被赋予了更大权力的锦衣卫,这京城,这天下,还有他们这些文官士大夫的活路吗?!

崇祯无视了底下传来的隐约抽气声和更加浓重的恐惧,继续宣布任命:“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提督西厂!” (曹化淳,历史上亦是崇祯朝有影响力的太监,此刻被推上前来。) “着,御马监掌印太监方正化,兼提督内行厂!” (将权力进一步集中在方正化这位救驾功臣手中。) “东厂提督王承恩,继续掌察百官、京师内外,凡有不轨,即可缉拿!”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专司稽查勋贵、宗室、国子监及各地生员士子,凡有悖逆、通敌、妖言惑众者,可密折专奏于朕,持朕驾帖锁拿!”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刀般扫过群臣:“朕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在骂朕,骂朕重用阉宦,滥设厂卫,行桀纣之道!但朕想问问你们,朕为何要如此?!若非尔等文武百官,结党营私,贪墨成性,欺上瞒下,将这大好河山祸害到如此地步,朕何至于要倚仗这些在你们看来‘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事到如今,朕信不过你们!朕唯有倚仗厂卫,做朕的耳目,做朕的爪牙,方能拨乱反正!”

这番话,等于是公开承认了对整个文官集团的不信任,并将厂卫的地位,抬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御座之下,一片死寂。崇祯将目光投向了刚刚坐上首辅之位、此刻脸色比哭还难看的魏藻德:“首辅魏爱卿,朕此举,你以为如何?”

魏藻德心中叫苦不迭。反对?看看陈演的下场!支持?那自己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与整个士林为敌,成了皇帝和阉党的走狗!他犹豫了片刻,但在崇祯那冰冷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他颤巍巍地出班,拜伏在地:“陛下……陛下圣明……臣……臣以为,陛下设立三厂,整肃朝纲,乃……乃拨乱反正、挽救危局之……之英断!老臣……附议!” 他知道,从说出这句话开始,他魏藻德在士林中的清名,便彻底毁了。他与东林党,也彻底决裂,从此只能做皇帝手中一把没有自己意志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