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 户部尚书倪元璐出班奏报,脸上带着几分难色,“西北大营营建工程进展尚可,然……所需钱粮数目巨大,已超出原先预算甚多!臣部已竭力调拨,然国库……实在……”
不等倪元璐说完,兵科给事中房可壮和另一名官员王铎便立刻跳了出来,反驳道:“陛下!倪尚书此言差矣!西北大营乃拱卫京师、屏障西北之国之大事!岂容钱粮掣肘?!臣等听闻,正是户部屡次以‘查账’、‘核销’为名,拖延、克扣兵部及工仗局所需之款项,才致使工程进度、军械配备屡屡受阻!恳请陛下严查户部!切勿让‘无钱可用’,成为某些官员推诿塞责之借口!” 他们竟反过来指责户部不肯批钱!
崇祯看着底下再次出现的争执,眉头紧锁。他注意到,这房可壮、王铎等人,似乎都与某些被清洗的东林官员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难道……他们还在试图利用军费、工程款项之事,进行党争,甚至……中饱私囊?!他心中再次感到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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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元璐见状,也不甘示弱,再次出班,语气坚定:“陛下!臣绝无克扣军饷、延误工程之意!实乃……实乃兵部、甚至包括之前礼部所呈报之账目,多有浮夸不实、重复报销之处!仅西北大营营建初期所需木石、民夫一项,兵部所报数目,便比工部实际勘察所需,高出近十万两!若不严加审核,任由此等虚报冒领之风蔓延,国库纵有金山银山,亦将坐吃山空!恳请陛下圣裁!” 他直接将问题指向了兵部和礼部的账目不清、可能存在的虚报冒领!
“哦?” 崇祯的目光转向了兵部和礼部的官员,“兵部!礼部!倪爱卿所言超支,款项究竟用在何处?!给朕细细说来!”
兵部侍郎连忙出列解释:“回…回陛下… 西北大营超支部分,主要…主要是用于从南方紧急租用大型海船、河船,将福建郑总兵所献之火炮、军资尽快运抵京师及西北前线所致……此皆有账目可查……”
礼部官员也连忙解释:“回陛下……礼部超支部分,乃是……乃是用于前次大阅兵及忠烈祠开光祭典所需之仪仗、彩帛、乐舞、以及赏赐内外官员、将士等……各项开支,亦皆有账单可证……”
两人都拿出了看似“详尽”的账目和单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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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接过账册和账单,随意翻看了几页,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租用货船?典礼开销?这些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每一笔“合理”的开销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层层的回扣和贪墨!
“是吗?”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兵部和礼部的官员们心中发毛,“账目做得倒是清楚。只是……这船租,为何比市价高出三成?这仪仗彩帛,用的是哪家的贡品?这赏赐名单,又是何人所定?……”
他开始不紧不慢地,针对账目中的一个个细节,进行追问。每一个问题,都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向那看似完美的账目背后,可能隐藏的脓疮。兵部和礼部的官员们,额头开始冒汗,回答也变得越来越支支吾吾。
崇祯看着他们那副心虚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看来,这朝堂之上,水深得很啊……朕的清洗,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放下账册,对着王承恩和李若链吩咐道:“此事,疑点甚多!着,内厂、东厂、锦衣卫,立刻介入!会同户部、都察院,将兵部、礼部近一年来的所有账目往来,给朕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重新核查!朕要知道,这每一分银子,到底花在了哪里!落入了谁的口袋!若让朕查出任何贪墨舞弊、欺君罔上之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一场针对部院衙门财政腐败的、更深层次的调查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