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北兖州后,郗愔名下的侨置南兖州失去意义,而徐州军顺利拿下青州,朝廷第一时间将郗愔改命为徐、青两州刺史。
对于外甥先前的出兵相助,郗愔十分欣慰,所以热情地接待了王凝之。
王凝之知道这位舅父是个热衷于修道的,对军政之事并不上心,客套几句后便直接道明来意,“朝廷这次召我回去,是大司马想夺我司州,还请舅父为我做主。”
郗愔满脸惊讶,“大家同为朝廷效力,叔平在洛阳屡立战功,大司马为何如此?”
王凝之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正因为我是为朝廷效力,而不是为大司马效力,才会有此遭遇。”
郗愔表示不可能,“叔平小人之心了,我看大司马不是这种人。”
“但愿如舅父所言,”王凝之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又道:“凝之此来,是希望若我被扣在建康,不能北返,舅父能替我仗义执言。”
郗愔并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叔平多虑了,不过是回京述职而已,北方还未平定,大司马正需要你鼎力相助。”
王凝之装模作样,犹犹豫豫地又补了一句:“此中曲直,舅父可去信向嘉宾询问,若是我危言耸听,必定当面向大司马请罪。”
郗超先动了手,王凝之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就来告家长了。
郗愔虽然不怎么理事,但对朝廷是忠心的,并不知道儿子是桓温意图谋逆的头号幕僚。
听外甥说得有板有眼,郗愔仍是将信将疑,勉强道:“我会的,若真如你所说,我自会向朝廷进言。”
王凝之一脸感激地谢过舅父。
给郗超挖完坑后,王凝之这才如释重负,一路南下,渡过大江。
如今的王凝之可是晋国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管是出身门第,还是这些年的功绩,都是年轻一辈的领军者。
这次回来,王凝之没打算再低调,在石头城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他便命人摆开刺史的仪仗,带着队伍向建康城进发。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惊散了河畔栖息在树上的飞鸟,班剑、持戟的甲士在前开道,鼓乐手在阵中奏响,刘桃棒高举的牙门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王凝之头上用玉簪束着一顶进贤冠,身着绛纱广袖大袍,腰间挂着一柄玉具剑,骑在一匹纯白宛马上,缓缓沿着秦淮河前进。
一夜繁华、陷入沉寂的秦淮河两岸,被仪仗队的动静惊醒,不少人恼怒地推开二楼的窗户,准备送上亲切的问候,却被牙门旗上长长的一串官号吓到。
“假节都督司兖青并冀五州诸军事”
道路两侧的百姓垂手而立,目送着仪仗队离开,连早餐铺子里蒸腾而起的热气都被这支肃穆的队伍驱散。
相较于建康城里常见的世家子弟,身骑白马的王凝之格外的与众不同,少了份弱不禁风的阴柔,多了份铜筋铁骨的豪情,浑身上下正气凛然,一身装扮又不失书生意气。
这次入城的动静有点大,等王凝之走过朱雀桥时,乌衣巷外已经挤满了各大世家前来迎接他的人,当然,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百姓。
王献之带着仆役站在最前面,恭迎兄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