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星盘共鸣·屏障洞开(1 / 2)

猿王巨大的身躯在无形的屏障前猛地刹住,粗壮如石柱的前肢重重顿地,砸得泥土四溅。它脖颈后的暗金色长鬃根根炸起,喉咙里滚出一连串低沉如闷雷般的咆哮,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浓烈的忌惮几乎化作实质的腥气弥漫开来。它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向后弓起,那是顶级掠食者面对致命威胁时最本能的防御姿态。

凌清雪和柳三娘同时感到胸口一窒。

那并非有形的攻击,更像整个空间瞬间化作了凝固的深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筋络之上,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亘古的沉寂,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已死去,只剩下永恒的、冰冷的威压。凌清雪体内玄冰诀灵力本能地飞速流转,在体表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冰晶护罩,才勉强抵消掉那股窒息般的压力,但俏脸依旧苍白。柳三娘则闷哼一声,周身泛起一层蒙蒙的赤红光晕,如同燃烧的薄纱,她的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步都似在泥沼中跋涉。

“呼…呼…这鬼地方,”柳三娘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手抹了把汗,目光扫过猿王那罕见的畏缩姿态,又看向前方那片看似平静却蕴含大恐怖的区域,“连这头大家伙都吓成这样…老娘这趟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萧遥站在最前方,身形却显得格外挺拔。那足以让元婴修士色变的恐怖威压落在他身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滑膜卸开,未能激起他体内灵力太多的波澜。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仔细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扭曲空气的屏障。在他远超常人的感知中,那无形的屏障并非平滑一片,而是由无数细微、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能量符文层层叠叠交织而成。这些符文古老而晦涩,每一个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规则力量,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生灭,构筑成一面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屏障的边界并非直线,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略带弧度的半透明轮廓,隐隐勾勒出其后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山体轮廓,其上的岩石呈现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灰色。

“规则之力…”萧遥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身前虚空中划过,似乎在模拟那些符文的轨迹,“纯粹而强大的空间禁制,还掺杂了些别的…有趣。”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眼中非但无惧,反而闪烁着浓厚的探究欲。

他上前一步,试探性地伸出手掌,缓缓按向那片扭曲的虚空。指尖距离屏障尚有尺余,一股沛然莫御的斥力便汹涌而至,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强大的反震力道顺着指尖直冲手臂,震得他整条臂膀都微微发麻,脚下的地面更是无声地向下凹陷寸许,裂纹蛛网般蔓延开。

“嘶!”柳三娘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猿王则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巨大的头颅向后缩了缩。

萧遥收回手,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腕子,眉头微蹙:“啧,硬得离谱。”

“萧…萧道友,可有办法?”凌清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周身的冰晶护罩在威压下明灭不定。

萧遥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转向猿王,用神念传递过去一个询问的意念:“老猿,这屏障一直如此?从未开启过?”

猿王接收到意念,巨大的头颅先是茫然地晃了晃,随即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混杂着恐惧、敬畏,还有一丝极其遥远的、近乎虚幻的追忆。它用粗壮的指爪笨拙地在地上划拉着,先是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盘形状(极其粗糙地类似星盘),接着又指了指天空,做出一个“光”落下的动作,最后用爪子狠狠拍打自己毛茸茸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又指了指那屏障,做出一个“不行”、“进不去”的沮丧姿势。

凌清雪和柳三娘看得一头雾水。

“它说…”萧遥若有所思地解读着猿王混乱的肢体语言,“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有类似的东西(星盘),被天上的光引下来,照到过这屏障?然后…它自己试过,不行,打不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那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袋上,那里静静躺着那块布满裂痕的残破星盘。

猿王用力地点着巨大的头颅,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肯定了萧遥的猜测,望向那屏障的眼神更加忌惮。

萧遥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他解下布袋,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触手温凉、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残破星盘。灰扑扑的盘体在禁山弥漫的晦暗光线下毫不起眼,甚至显得更加破败。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嘀咕一声,深吸一口气,将一缕极其精纯、带着他独特道韵的灵力,小心翼翼地灌注进星盘之中。

起初,星盘毫无反应,如同沉寂万载的顽石。

就在凌清雪和柳三娘眼中希望之光渐黯,猿王也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奇异嗡鸣,陡然从萧遥掌心传出!

那布满裂纹的残破星盘,骤然亮起!

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一层极其黯淡、近乎虚幻的朦胧微芒。这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然而,就在这微光亮起的刹那,星盘盘体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古老裂痕深处,竟同时流淌出丝丝缕缕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银色流光!这些银丝般的流光如同拥有生命,在盘面上迅速游走、交织,勾勒出几个残缺不全、玄奥莫测的立体符文虚影!

几乎在星盘亮起符文虚影的同一瞬间!

前方那片沉寂、厚重、令人绝望的无形屏障,猛地一震!

并非物理上的晃动,而是整个空间法则层面的一次剧烈涟漪!屏障上那些原本缓缓流动的古老能量符文,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变得狂暴、紊乱!无数细密的涟漪以星盘为中心,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扭曲的光影剧烈晃动,仿佛空间本身都在痛苦地呻吟!

“有反应了!”柳三娘失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凌清雪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剧烈波动的屏障,冰晶护罩下的手悄然握紧。

猿王更是惊得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本能的恐惧。

萧遥全神贯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星盘传递来的并非力量,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一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同源规则的微弱呼应!他竭力维持着灵力的稳定输出,引导着星盘上那微弱的符文光芒。

啵!

一声如同水泡破裂的轻响。

在那剧烈荡漾、扭曲得如同哈哈镜般的屏障中心,一点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银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渗透了出来!

那银光细若发丝,比星盘本身的光芒还要黯淡百倍。它颤巍巍地向前延伸,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前进。每前进一分,星盘盘体上便有一道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咔”声,蔓延得更深,那盘面上流转的银色光丝也随之黯淡一分。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汗水顺着萧遥的鬓角滑落,他脸色微显苍白,维持这种精微的共鸣引导,对心神的消耗远超一场大战。细小的银光终于触碰到了屏障的核心区域。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屏障被银光触及的那一点,骤然向内塌陷、融化!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极不规则的扭曲孔洞,在无数紊乱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中,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撑开!

孔洞的边缘,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湮灭的古老符文碎片!孔洞内部,是深邃得令人心悸的、更加浓郁的死寂与黑暗,一股比屏障外强横十倍不止的腐朽古老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吐息,汹涌地从中喷薄而出!

“开了!”柳三娘的声音带着颤抖。

“快!这通道撑不了多久!”萧遥低喝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他手中的星盘光芒正在急速衰退,盘体上的裂痕肉眼可见地加深、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凌清雪反应最快,身化一道清冷流光,毫不犹豫地率先冲向那扭曲不稳的孔洞!她周身冰晶护罩催发到极致,在穿过孔洞的瞬间,那狂暴紊乱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刮擦在护罩上,发出密集刺耳的摩擦声,冰晶护罩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柳三娘一咬牙,周身赤红光芒暴涨,如同披上了一层燃烧的纱衣,紧随其后冲入!甫一进入,她身上的赤红光焰便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剧烈摇曳,瞬间黯淡了大半,她的脸色也骤然一白,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萧遥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焦躁低吼、却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猿王,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在星盘光芒彻底熄灭、那扭曲孔洞开始剧烈震荡、边缘符文疯狂闪烁即将崩溃的前一刹那,险之又险地穿了过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屏障内部的瞬间!

啪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他手中的残破星盘,那承受了最后冲击的核心部位,一道贯穿性的、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骤然炸开!盘体上流转的最后一丝微弱银光彻底熄灭,整个星盘变得灰暗死寂,重量仿佛都增加了数倍,冰冷沉重地躺在他掌心,裂纹深处再无半点生机灵韵。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也走到了破碎湮灭的边缘。

而那扭曲的通道,在萧遥穿过的刹那,如同被抽掉了最后支撑的沙堡,瞬间被狂暴紊乱的能量乱流撕扯得粉碎!无数符文碎片湮灭,空间剧烈震荡了一下,旋即彻底弥合,重新化作那堵坚不可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无形之墙,将内外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猿王巨大的身躯被空间弥合时产生的无形气浪推得一个趔趄,它望着那重新变得“空无一物”的前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巨爪(刚才下意识想伸过去),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敬畏、失落和一丝解脱的悠长低吼,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隐入了身后莽莽的古老森林,消失不见。

屏障之内。

“呃…”柳三娘闷哼一声,身上的赤红光晕在穿过屏障的瞬间几乎被彻底压灭,残余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护住心脉要害。她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子,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屏障内的威压,比外面强了何止十倍!仿佛整座山的重量都直接压在了神魂之上。

凌清雪的情况稍好,但周身的冰晶护罩也只剩下薄薄一层紧贴在肌肤表面,光泽黯淡,如同蒙尘的琉璃。她清冷的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凝重,冰魄般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体内的玄冰诀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恐怖压力。

萧遥最后一个落地,身形微晃,立刻稳住。他迅速收起那彻底暗淡、裂纹狰狞的星盘,目光如电,瞬间将周遭环境尽收眼底。

死寂。

这是最直接、最强烈的感受。

仿佛踏入了亘古的墓穴,万籁俱寂。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吸一口都带着浓重的、沉积了亿万年的尘埃气息,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腐朽味道。光线极其昏暗,并非黑夜,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灰蒙,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在看世界。目力所及,能见度不足百丈。

脚下并非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类似骨粉的细腻尘埃,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松软而冰冷。

视野中,是无数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残骸轮廓。

倒塌断裂、布满裂纹、如同山岳般巨大的石柱,半埋在尘埃里,只露出一截狰狞的断口。巨大的、不知是何物遗留下来的森白骨骸,如同倾倒的山峰,半掩在尘埃之下,蜿蜒伸展向灰蒙的深处,其规模之大,难以想象其生前是何等庞然巨物。扭曲变形、布满巨大爪痕和撞击坑的金属残片(早已失去光泽,呈现出死寂的黑灰色),散落得到处都是,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碎片。更远处,隐约可见崩塌的山体轮廓,断面光滑如镜,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瞬间削平!

空气里弥漫的腐朽古老气息浓郁得几乎实质化,其中还混杂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不,更像是某种强大生命本源彻底枯竭、湮灭后残留的、最本源的能量“尸臭”。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柳三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悸。她下意识地往凌清雪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安全感。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景象,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处上古凶地都要恐怖百倍。

凌清雪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住左前方不远处。在那里,厚厚的灰白尘埃中,斜插着半截巨大的、弧形的金属残刃。那残刃通体暗沉无光,刃口处却依旧残留着一道令人心悸的、细微的空间扭曲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斩出这一击时,是何等的惊世骇俗、撕裂虚空。

“这些痕迹…”凌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绝非人力…不,甚至非此界之力所能及。”她曾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关于上古神魔大战的零星记载和模糊拓印,但那些拓印上的痕迹与眼前所见相比,如同稚童涂鸦与大师泼墨,其差距根本无法以道里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