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深海孤岛·避水奇阵(1 / 2)

戈壁的风,是带着砂砾的锉刀,刮过裸露的皮肤,留下细密的、渗血的红痕。每一粒被狂风卷起的沙子,都像淬了毒的针尖,带着这片被天道诅咒之地的深深恶意。萧遥背靠着一块被风蚀得千疮百孔的巨岩,勉强构成一个狭窄的避风处。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火辣辣的剧痛,那是强行吸纳了“剧毒”灵气留下的灼伤。汗水混合着沙尘,在他脸上凝成灰黑色的泥垢,又被新的汗水冲刷出道道沟壑,狼狈不堪。

凌清雪就蜷缩在他身侧不远处,身子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这狂风吹散。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偶尔,干裂的唇瓣会无意识地翕动一下,发出几乎被风声吞没的、模糊而痛苦的呓语。

萧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复杂难明。恨?怨?似乎都被这无边无际的绝境和持续不断的厄运磨得麻木了。此刻占据上风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不忍。她道基崩裂,灵力枯竭,比自己伤得更重,却在那短暂的苏醒时刻,固执地试图用那点微弱到可怜的力量帮他处理手臂上一道被锐石划开的伤口。那点微弱的清凉灵力,连止住渗血都勉强,却像一块烙铁,烫在了他心上。

他移开视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像吞了把沙子。目光投向远处,茫茫戈壁,黄沙接天,天地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灰黄色调统治着。头顶的天空,并非纯粹的蔚蓝或昏黄,而是一种浑浊的、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铁灰色。那不是云,更像是某种实质化的法则壁垒,沉重地压在整个戈壁荒原的上空,隔绝了日月星辰,也隔绝了所有逃生的希望。天道无形的枷锁,比这风蚀的巨岩更加沉重,牢牢禁锢着这片区域,将他和凌清雪困在这片生机断绝的死亡牢笼里。

饥饿感像无数只小虫,啃噬着胃壁,带来阵阵绞痛。更可怕的是缺水。嘴唇早已干裂起皮,渗出的血珠很快又被风沙吸干。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出哀鸣,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着水分。

萧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灼热干燥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顶级猎手的本能和对资源的极致利用能力,在这片绝地中,成了维系最后生机的唯一稻草。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周围看似贫瘠的环境。

他小心地挪动身体,避开风口,在一株极其丑陋、表皮布满尖锐毒刺、颜色暗紫的戈壁植物前停下。这种名为“蝎心棘”的毒物,汁液见血封喉,但它的根茎深处,却蕴藏着极其微量的、被层层毒素包裹的活性水分。萧遥的手指稳定得可怕,小心翼翼地避开毒刺,用一块边缘锋利的薄石片,极其精准地剖开一段粗壮的根茎。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他没有直接触碰流出的粘稠紫色汁液,而是用石片引导着汁液滴落在另一块提前准备好的、中间凹陷的黑色矿石上。这种矿石名为“吸煞石”,能缓慢吸收中和蝎心棘的毒素。紫色的毒液在吸煞石凹陷处汇聚,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萧遥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那一点点可怜的、颜色转为淡灰的液体沉淀下来,才用一片干净的硬叶小心翼翼地将那不足半口的“水”舀起。他毫不犹豫地含入口中,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和微麻感在口中炸开,但紧随其后的,是一丝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清凉,滋润了干涸欲裂的喉咙。他将另一片硬叶盛着的灰水,轻轻凑到凌清雪唇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紧闭的牙关,一点点喂了进去。昏迷中的她,本能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水的问题暂时缓解了一丝,但饥饿和寒冷依旧如影随形。萧遥的目光投向更远处,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猎物踪迹。他捡起几块散落在沙地上的、颜色深沉的燧石。这种石头质地坚硬,碰撞时能迸出火星。他又找到几块表面光滑如镜、带着奇特弧度的浅色矿石——这是“聚光石”,能高效地反射和聚焦阳光。

他在背风处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用燧石和干燥的、从一种枯死灌木上剥下的纤维反复摩擦、撞击。每一次碰撞都迸出微弱的火星,落在干燥的纤维上,留下一个微小的焦痕。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间消失。手臂因持续用力和内伤而微微颤抖。一次,两次,十次……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弱的青烟终于从纤维堆中升起,紧接着,一点橘红色的火苗顽强地跳跃出来!

萧遥立刻拿起聚光石,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将几块石头拼接成一个弧形的反射面,将戈壁正午炽烈的阳光聚焦成一束灼热的光斑,精准地投射到那簇来之不易的小火苗上。火苗得到助力,猛地一窜,稳定地燃烧起来。他迅速添加细小的枯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生命之火。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停下。他强忍着经脉的刺痛,极其吝啬地从丹田深处压榨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这丝灵力在他指尖凝聚,不再是凌厉的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一种极其微弱、频率奇特的波动。他将这缕灵力波动,小心翼翼地注入附近一片看似死寂的沙地之下。

沙地之下,是戈壁虫豸的巢穴。萧遥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精准地扰乱了其中几只大型沙蝎的感知。它们变得异常暴躁,互相视为威胁。很快,沙地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激烈打斗声,沙粒翻涌。萧遥屏息凝神,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片刻后,打斗声平息。他用一根坚韧的枯枝,小心地拨开沙土,从里面挑出两只被同类毒钩刺穿、已然毙命的成年戈壁毒蝎。它们的甲壳在阳光下闪烁着暗沉的光泽,尾钩上的毒腺依旧饱满。

食物有了。萧遥熟练地处理掉毒蝎的毒腺和内脏,用削尖的木棍串起蝎肉,架在篝火上炙烤。随着火焰的舔舐,蝎肉渐渐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焦香的蛋白质气味。这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萧遥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那逐渐变得金黄的蝎肉,一丝微弱的希望似乎在心头燃起。

然而,天道似乎连这点微弱的生机都要无情掐灭!

就在蝎肉即将烤熟,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声响的瞬间——

轰隆!!!

毫无征兆!头顶上方那块早已被风蚀得酥松、看似稳固的巨大岩顶,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砸下,轰然坍塌!巨大的岩石裹挟着漫天沙尘,如同山崩一般倾泻而下!目标精准得令人心寒——正是那堆篝火和上面即将到口的美食!

“该死!”萧遥瞳孔骤缩,反应快到了极致。他一把抄起昏迷的凌清雪,如同猎豹般向侧面全力扑出!动作迅猛,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轰!!!

巨石砸落,地动山摇!灼热的火星和滚烫的沙石如同暴雨般溅射开来。萧遥将凌清雪死死护在身下,背部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碎石砸在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剧痛钻心。烟尘瞬间弥漫,遮蔽了视线。

当尘埃稍稍落定,他们刚才栖身的避风处连同那堆篝火,已被彻底掩埋在巨大的碎石堆下。篝火被彻底压灭,那两只烤得金黄的毒蝎,连同萧遥好不容易生起的希望,一同被埋葬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呛人的黑烟,从石缝中不甘地袅袅升起,很快又被狂风吹散。

萧遥撑起身体,吐出口中的沙土,看着眼前彻底化为废墟的“营地”,眼神冰冷到了极点。背上被碎石砸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更痛的是内心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和滔天怒意。天道!这就是天道的意志!寸步难行,厄运缠身,连一口食物都要无情剥夺!它就是要将他们困死、饿死、耗死在这片绝地!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凌清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得更紧,似乎在噩梦中挣扎,发出断断续续、痛苦压抑的呻吟。萧遥猛地回头,看到她苍白脸上渗出的冷汗和眉宇间深刻的痛楚,那冰冷的怒意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微微一顿。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戾气,小心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手指搭上她的脉搏。脉象虚浮混乱,如同风中乱絮,道基崩坏的伤势在持续恶化,加上脱水、饥饿和这无处不在的法则压制,她的身体正在迅速滑向深渊。

不能再等了!必须找到出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萧遥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厉色。他将凌清雪轻轻放好,用身体为她挡住风沙,然后站起身,目光如电,穿透漫天黄沙,死死盯向戈壁深处。他记得,在之前一次被霉运逼得狼狈逃窜时,曾在一处巨大的风蚀石林深处,惊鸿一瞥地看到过一些奇特的、非自然形成的线条轮廓,深埋在厚厚的沙层之下。当时被一只突然从沙地里钻出的毒虫袭击而未能细查,但那惊鸿一瞥留下的印象却异常深刻——那轮廓,极像某种古老阵法的基座残骸!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必须去搏一把!

他重新背起凌清雪,轻若无物的重量此刻却压得他脚步踉跄。他撕下身上相对还算完整的衣摆布条,将凌清雪牢牢缚在自己背上。她的额头无力地抵着他的后颈,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一块寒冰,也像一种无声的鞭策。

出发!目标,那片风蚀石林!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沙地松软,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拔出。狂风卷着沙砾,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身上。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法则压制,如同粘稠的胶水,缠绕着四肢百骸,每一次抬腿,每一次呼吸,都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体内的灵力早已枯竭,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萧遥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超越极限的意志力和被天道逼到绝境的狠劲在支撑。汗水早已流干,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嘴唇干裂出血,又迅速被风沙覆盖。

他像一头负伤的孤狼,在沙暴中艰难跋涉,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锁定着记忆中的方向。沙暴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昏黄混沌,能见度不足十丈。巨大的风蚀岩柱在狂风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这狂暴的天象,既是致命的威胁,却也成了最好的掩护。天道意志对这片区域的精准锁定,似乎也被这混乱的能量风暴干扰了少许。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痛苦中失去了意义。就在萧遥感觉双腿如同灌铅,意志快要被疲惫和痛苦磨灭的边缘时,那片巨大的风蚀石林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那些被风沙雕琢得奇形怪状的巨石,在沙暴中若隐若现,如同远古巨兽的嶙峋骸骨。

他精神一振,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向石林深处。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和空间方位感,他在迷宫般的石林中穿梭,最终在一处相对背风的、由几块巨大交叠岩石形成的天然凹地前停下。

就是这里!

萧遥放下凌清雪,让她靠在一块岩石上。他跪倒在地,双手不顾被沙砾磨破的刺痛,疯狂地扒开凹地中心厚厚的沙层。沙土被一层层拂去,手指很快触到了坚硬冰冷的异物。

随着沙土被清理,一个直径约丈许的圆形轮廓显露出来。它由一种不知名的暗银色金属构成,表面刻满了极其古老、繁复玄奥的符文。大部分符文都被厚厚的沙土和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甚至断裂。圆形基座本身也并非完整,边缘有几处明显的塌陷和裂纹,中央更是缺失了关键的几块阵眼石。整个阵法,残破不堪,透着一股死寂的苍凉气息,像一具被遗忘在时光长河中的巨兽骸骨。

古传送阵!真的是古传送阵!虽然残破到了极点,但那独特的空间波动残留和符文的古老韵味,萧遥绝不会认错!

希望之火瞬间在胸腔里猛烈燃烧起来!然而,现实立刻泼下一盆冷水。启动传送阵需要能量,而且是庞大的能量!灵石!他急需灵石!可在这片被天道封锁、生机断绝的戈壁,灵石比清泉和食物更加虚无缥缈!

萧遥猛地起身,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最饥饿的秃鹫在搜寻猎物。他不再局限于这片石林,而是以残阵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状疯狂搜索!神识被压制得厉害,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目力。每一块岩石的缝隙,每一处可能藏匿的角落,都被他翻遍。双手被尖锐的碎石划得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暴依旧肆虐。希望如同指间的流沙,正在飞速流逝。就在萧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块埋在沙下的、触感异常坚硬的石头。

他立刻蹲下扒开沙子。不是石头!而是一个被掩埋了大半、巴掌大小的兽皮口袋!兽皮早已腐朽不堪,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三块鸽蛋大小、颜色黯淡、灵气流失严重的下品灵石!旁边还有几块碎裂的、如同普通石块的废灵石渣!

这或许是某个同样被困死在此地的倒霉修士最后的遗物!三块下品灵石,品质低劣,灵力稀薄,加起来恐怕连启动一个最基础的小型传送阵都够呛!更何况眼前这个庞大而残破的古阵?

但这就是救命稻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萧遥小心翼翼地将那三块黯淡的灵石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到极致。他仔细审视着残破的阵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着符文的走向,计算着能量的流转路径,寻找着可能被利用的残缺回路和替代节点。

“残缺…断裂…能量流失…中央阵眼缺失…东侧基座符文尚存三成连贯性…西南角有备用能量导入符文的痕迹…”萧遥口中念念有词,眼神专注得可怕,手指在冰冷的阵基上虚划着,仿佛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精密手术。“以西南角为临时主阵眼…强行贯通东侧符文链…绕过中央缺失…将能量集中导向空间锚定符文区…哪怕只能激活千分之一息…只要能撕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