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苔藓在石壁上勾勒出蜿蜒的脉络,宛如液态星河。林羽握紧苍雷烤架,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上一个时光褶皱的余温。逆时沙漏的金色沙粒已不足三分之一,玻璃罩内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像极了现实世界梅雨季时便利店的橱窗。
“根据初代烤神的提示,回忆蜜糖应该藏在这层褶皱的核心。”苏月的指尖抚过苔藓纹路,齿轮吊坠泛起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痛皮肤——或许是因为上一章结尾她领悟了情感羁绊的力量,暂时延缓了机械飞升。她忽然停住,目光落在前方悬浮的巨型算盘上,算珠由泛黄的照片拼成,“这里的时间规则……好像和记忆的‘甜度’有关。”
胖虎用辣条棍戳了戳算盘,某张照片突然脱落,飘到林羽脚边。那是张褪色的全家福,年轻的母亲抱着五岁的林羽,父亲站在烤串摊前挥汗如雨,摊位招牌上“星芒烤串屋”的字样还带着新漆的光泽。林羽心头一震,蹲下身触碰照片边缘,油渍般的光斑突然蔓延,在地面铺展出熟悉的青石板路。
“小心!”苏月拽住他的后领,两人险险避开从头顶砸下的老式座钟。钟摆裂开的瞬间,无数糖果纸从中飞出,每张纸上都印着模糊的笑脸,像极了小时候林羽收集的水果糖包装。胖虎捡起一张草莓味糖纸,突然打了个喷嚏:“我靠!这玩意儿怎么有辣椒味?”
“是记忆的具现化。”林羽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光斑,“甜的部分是回忆,辣的部分……可能是陷阱。”他望向街道尽头,那里有座由堆成的旋转木马,每匹木马的鞍具都是不同款式的烤串签,“初代说‘莫要贪多’,看来我们得找到最‘纯粹’的记忆。”
苏月忽然指着街角的杂货铺:“看那里。”玻璃橱窗内,无数玻璃瓶整齐排列,瓶中装着不同颜色的粘稠液体,标签上写着“1998年秋·烤红薯香”“2005年夏·辣条味汽水”“2012年冬·孜然炒面”。胖虎的眼睛瞬间亮了:“老板!那瓶辣条汽水是我小学门口卖的那款!”
林羽刚要迈步,苏月突然拉住他:“等等。你看这些瓶子的摆放——”她指着最底层的一排深色瓶子,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都是负面记忆,比如‘2008年春·妹妹失踪’‘2015年冬·机械飞升初兆’。”她顿了顿,声音低沉,“陷阱往往藏在最诱人的回忆里。”
胖虎的手在辣条汽水瓶前悬停,喉结滚动:“可我妹妹的失踪……说不定线索就在这里。”他转头看向林羽,眼底映着玻璃瓶的反光,“老板,我想试试。”
林羽点头,同时展开光阴之眼。金色纹路在瞳孔中流转,他看见胖虎的身影被分成无数重叠的残影,每道残影都握着不同的瓶子——有的拿着辣条汽水笑逐颜开,有的捧着深色瓶子痛哭流涕。“选中间那排。”林羽说,“甜与辣平衡的记忆,可能才是真相。”
胖虎犹豫片刻,最终握住一瓶混合着粉白两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2007年夏·妹妹的草莓烤串”。瓶子刚被拿起,整个杂货铺剧烈震动,橱窗玻璃碎成无数菱形镜片,每片镜片中都映出同一个场景: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烤串摊前,举着草莓味烤串向镜头挥手,背景是正在调试烤架的林羽父母。
“小薇!”胖虎扑向镜片,指尖触到小女孩衣角的瞬间,所有镜片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的黑色纹路——那是灭神殿的标志。小女孩的笑容扭曲成狰狞的裂口,草莓烤串化作锁链缠住胖虎的手腕:“哥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胖虎!”林羽挥动苍雷烤架,烤签化作金色箭矢射向锁链。箭尖触及锁链的瞬间,却化作袅袅炊烟,锁链反而越缠越紧。苏月见状,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齿轮吊坠上,光芒化作手术刀般的光刃,精准切开胖虎手腕的锁链:“这是记忆囚笼!用你和她的真实回忆对抗!”
胖虎浑身颤抖,忽然扯开卫衣口袋,掏出辣条罐。罐底的照片在光芒中飘起,与镜片中的小女孩重叠。奇迹般地,锁链开始融化,化作红色糖浆渗入地面。小女孩的虚影逐渐清晰,她从裙摆里掏出一包辣条,歪着头递向胖虎:“哥哥,这个给你,上次你说辣得过瘾。”
“小薇……”胖虎哽咽着接过辣条,包装纸上赫然印着“2007年夏季限定版”的字样,正是他当年遍寻不着的那款。糖浆在地面聚成箭头,指向旋转木马后的小巷,那里有扇由饼干拼成的门,门缝中透出温暖的橘光。
“看来这就是核心。”林羽拾起落在地上的记忆瓶,粉白液体中漂浮着细小的辣条碎屑和草莓籽,“苏月,你留在外面警戒,我和胖虎进去。”
苏月摇头:“不行。我的吊坠能感知时光波动,而且……”她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齿轮纹路,“机械飞升的速度加快了,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
“别说傻话。”林羽打断她,将烤架塞进她手中,“用这个守住入口。初代说过,烟火执念能破时光枷锁,你还记得怎么用‘孜然三连爆’吗?”
苏月一愣,忽然轻笑出声:“当然记得。先甩锅,再撒粉,最后火焰弹补刀——就像我们第一次对抗机械异化体那样。”她握紧烤架,齿轮吊坠与烤架共鸣,绽放出温暖的光,“放心,我会守住这里,等你们带着蜜糖出来。”
林羽与胖虎推开饼干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焦糖香气。房间中央的石桌上摆着水晶托盘,盘中盛着拳头大小的金色球体,表面流动着蜂蜜般的光泽——正是回忆蜜糖。但在蜜糖周围,环绕着十二根黑色锁链,每根锁链上都挂着破碎的怀表,表盘凝固在不同的悲剧时刻:父母失踪的暴雨夜、妹妹消失的时间乱流、苏月机械飞升的第一缕纹路。
“每根锁链代表一个遗憾。”胖虎喃喃,“要拿到蜜糖,就得剪断这些锁链?”
林羽点头,取出苍雷烤签。光阴之眼告诉他,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未完成的执念”构成。他走向第一根锁链,怀表显示的是2008年冬,那时他刚学会烤第一串羊肉,却因紧张烤糊了签子。锁链上的纹路突然化作焦黑的签子碎屑,刺入他的掌心。
“用真实的回忆覆盖遗憾。”林羽低语,集中精神回忆母亲教他烤红薯的场景。掌心的焦黑碎屑逐渐化作金黄糖浆,锁链应声而断。胖虎见状,走向标有“2007年秋”的锁链,怀表中映出妹妹模糊的背影。他摸出半片辣条,放在锁链上:“小薇最喜欢把辣条夹在烤串里,说这样既有肉香又有辣劲。”锁链发出哀鸣,化作辣条碎屑飘散。
当第十一根锁链断开时,房间突然震动。最后一根锁链上的怀表没有时间,只有一片漆黑,却让林羽心脏狂跳——那是他每次时间循环时,眉心雷耀纹褪色的画面。锁链缠绕着蜜糖,仿佛随时会将其拖入黑暗。
“这是……终极遗憾。”胖虎皱眉,“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们,时间循环的代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