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一般,瑟缩着身体,紧紧地蜷曲在那狭窄而又逼仄的通风管道之中。
这里的空间是如此狭小,以至于我的身躯几乎无法舒展,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
每当我试图向前挪动哪怕仅仅一寸的距离时,都会清晰地听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一阵“咔咔”声。
这声音像是关节们在痛苦地抗议,它们似乎已经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断裂。
然而,尽管处境艰难,我仍然咬着牙坚持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让浑身的关节仿佛被重锤敲打过,酸痛感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 ,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肌肉,带来钻心的疼痛。
管道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气息,那是岁月与腐朽交织的味道。
每吸进一口,鼻腔与喉咙就被呛得生疼,好似有无数细小的沙砾在摩擦。
我像个潜伏者,小心翼翼地透过通风口那狭小的缝隙,目光投向下方那间空荡荡的教室。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那是霉菌与死亡的气息。
霉斑像是一群贪婪的怪物,在墙壁上肆意蔓延。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竟诡异的爬行成了2023级2班的课程表模样。
而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课桌上的碳酸钙结晶在黯淡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幽森。
我瞪大了眼睛,使劲凑近通风口,仔细看去,那些结晶分明勾勒出四十三个透明人影的轮廓,影影绰绰。
他们或坐或站,姿态各异,仿佛是被禁锢在这空间里的冤魂,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无法解脱。
这已经是格式化后的第七天了。
自从那象征着时间运转的青铜齿轮停止转动,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无序的混乱。
某些被刻意删除的时间残渣,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开始从数据的缝隙里不断渗出,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一点点地暴露出来。
就像此刻,悬浮在讲台上的半截粉笔,毫无征兆地自动书写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在黑板上留下一行醒目的字迹:值日生:宋惊蛰(1994 - 2033) 。
看着这行字迹,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我缓过神来,粉笔灰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磁力拉扯,迅速凝成一个旋涡。
那旋涡高速旋转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竟将我的虹膜数据扫描入库。
紧接着,课桌抽屉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那声音尖锐而急促,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神经,如同夺命的催魂符,让我头皮发麻。
我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抽屉,里面全是泛黄的作业本,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每本作业本的扉页都印着相同的班级合照,照片里的同学们笑容灿烂。
可奇怪的是,在那张合照里,我的位置始终被一团人形马赛克占据着,无论我怎么仔细看,都无法看清那里本该有的模样。
仿佛我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异物,被整个世界刻意抹去了痕迹。
我在睡梦中被骨骼深处传来的刺痛猛地惊醒,那疼痛像是无数根钢针在骨髓里穿梭,又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使劲拉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大口喘着粗气,汗水瞬间浸湿了后背,还没等我完全清醒过来,就听见走廊里回荡着胶底鞋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那声音整齐而又诡异,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有节奏地敲打着一面破旧的鼓,又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每一声都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将模糊的人影投射在门玻璃上。
我眯着眼,努力辨认着,却发现那些本应青春洋溢的轮廓正在像素化脱落,就像是被某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强行分解,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二、三、四......”教导主任的电子合成音从广播喇叭里传出来,声音里还夹杂着滋滋的杂音,在这寂静得有些可怕的深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耳朵钻进我的身体,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屏住呼吸,心脏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缓缓贴在门缝上窥视。
只见四十三具半透明的躯体正在走廊上跳着机械舞,他们的动作僵硬而又怪异,关节以反物理规律的角度折叠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牵线木偶被操控着,毫无生气。
他们的脚步机械地移动,手臂生硬地摆动,仿佛被一种未知的力量驱使着,进行着这场诡异的仪式。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后颈皮肤下,浮动着与我相同的二进制胎记。
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就像黑暗中闪烁的鬼火,又像是某种神秘的标记,将我与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领操员突然转过脸来,他的动作僵硬而突兀,像是生锈的机器人。
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咬破了舌尖。
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那浓烈的腥味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因为我认出了他,他是体育委员张远,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三年后,他会咬断我的喉咙。
而此刻,他的胸腔里塞满了发光的数据线,那些数据线像是蠕动的蛇。
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穿梭,发出冰冷的幽光,照亮了他那毫无表情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转体运动要配合齿轮转速哦。”他的声带振动着光纤,发出冰冷的声音,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宋同学怎么不归队?”
我惊恐地连连后退,慌乱之中撞翻了生物标本架。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福尔马林浸泡的眼球滚落我的脚边,那浑浊的眼球仿佛有生命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低头看去,那眼球的瞳孔突然放大,竟变成了监控镜头,黑色的瞳孔像是一个无尽的深渊,要将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