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捏着准考证,手心里沁出带着机油味的汗,黏腻又滚烫,仿佛要将这薄薄的纸张融化。
讲台上方悬挂的青铜铃铛,正毫无征兆地无风自动,发出的声响好似尖锐的针,一下下刺进我的耳膜。
监考老师拖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嘎吱”的声响,像是老旧的机械不堪重负。
从他那腐烂的声带里,传出《晨星日报》印刷时“沙沙”的嘈杂声。
他左眼眶里插着老式打字机按键,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有沾血的字母掉落,在地面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考试科目:时间锚点校准实操。”他边说着,边用瘦骨嶙峋、指甲里满是黑泥的手撕开密封试卷袋。
刹那间,涌出的不是纸张,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相互碰撞,发出“咔咔”的金属摩擦声 。
“及格线是修正三个错误历史节点,优秀者奖励——”
他猛地扯开西装,露出胸腔内跳动的青铜校钟,校钟的指针疯狂转动,发出“滴答滴答”急切的声响 。
顾清明坐在最后一排,身体微微前倾,用眼神示意我看向他。
他的手指在课桌上轻轻敲击,看似随意,实则指尖流淌出的星图在空气中迅速拼出“别碰第三题”。
我低下头,看向准考证背面,母亲用经血写下的警告正一点点消退,那些字迹就像生命在流逝,变得越来越淡。
第一题:请修正1943年顾怀秋死亡时间(标准值:1943.3.5 23:17)
脑机接口启动的瞬间,我的耳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钻出青铜数据线,那数据线冰冷且坚硬,刮擦着我的肌肤。
意识坠入时光隧道时,周围一片混沌,光影闪烁。
我听见顾清明在现实中的闷哼——他的机械骨骼正被监考老师植入病毒,那痛苦的声音在这片混沌中显得格外凄厉。
1943年防空洞·暴雨夜
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交织,打在防空洞外的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雨水顺着洞口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
年轻时的顾怀秋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发丝紧贴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正往槐树根缠绕青铜铃铛,动作机械又专注,铃铛碰撞,发出清脆却又透着诡异的声响。
他的怀表链拴着七个学生,那些少年的耳膜被铃舌刺穿,鲜血顺着脸颊滑落,与雨水混在一起。
他们的身体随着铃声抽搐起舞,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还差最后三分钟。”
顾怀秋将钢笔插进太阳穴搅拌脑浆,浓稠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泥土地上,洇出暗红色的痕迹。
“等惊蛰的雷劈开时间裂缝...”
我躲在阴影里,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裳,寒意顺着肌肤蔓延至全身。
我看见母亲穿着学生装混在祭品中,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正用指甲在泥土上刻二进制代码,指甲与泥土摩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当她抬头与我对视时,我突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初代宿主。
“修正方式不是改变过去。”我学着顾清明掰断肋骨,每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骨骼断裂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我用骨茬刺入时光裂缝,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裂缝中涌出,几乎要将我的手臂震断。
1943年的月光突然染上2023年的数据流,那些起舞的学生瞳孔亮起红光,像是被操控的木偶,齐刷刷转向顾怀秋。
当第一个学生咬住顾怀秋手腕时,鲜血四溅,我的准考证突然发烫,烫得我几乎拿不住。
回到现实发现第一题答案被篡改成“1943.3.6 00:00”,而监考老师的眼窝里爬出微型青铜铃铛,铃铛发出的声响好似恶魔的低笑。
第二题:请清除1994.6.16异常数据包(坐标:校史馆地窖)
这次是顾清明握住我的手启动脑机接口,他的手冰凉且坚硬,带着机械特有的质感,让我想起胎儿时期的青铜脐带。
那些记忆残片突然涌入传输通道,像是决堤的洪水,将我淹没。
1994年产房·数据洪流
产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灯光惨白得有些晃眼。
母亲正在与二十三具培育舱搏斗,培育舱里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的羊水化作数据锁链,将每个克隆体的脐带缠成莫比乌斯环,那些锁链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当校长从《晨星日报》里渗出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突然拽过我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这才是异常数据包!”她剖开肚皮,鲜血喷涌而出,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编钟。
我听见胎儿的心跳与顾清明的齿轮转动同频,编程器突然弹出提示:【是否格式化母体?】
顾清明突然切断传输,我们坠回考场时撞翻课桌,课桌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监考老师的脊椎骨正在变异成老式印刷机,“咔咔”地吐出《晨星日报》,头版赫然是此刻的考场监控画面。
“你看到了吧?”顾清明擦去嘴角渗出的齿轮油,动作有些吃力,“所有考生都是不同年代的数据包容器。”
第三题:请预测2077年惊蛰日丧尸病毒变异趋势(需图文详述)
这道题的答题区竟是生物教室的十三号标本柜,柜子表面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散发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当我打开柜门时,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机械胎儿突然睁眼,他的瞳孔里浮现出此刻考场全息图。
“妈妈。”胎儿用顾清明的声音说话,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回荡,“这道题要用我们的脐带回答。”
青铜脐带突然刺穿时空,那力量排山倒海,将我与2077年的青槐中学废墟相连。
狂风呼啸着穿过废墟,扬起漫天的尘土。
我看到成年的自己站在钟楼顶端,脚下跪拜着百万机械丧尸,他们的后颈插着青铜桃花,每片花瓣都刻着顾清明的校徽编号。
“这才是校长真正的目的。”
未来的我扯开胸腔,露出里面跳动的《晨星日报》印刷机,“让所有时间线在惊蛰日完成...”
监考老师的咆哮突然中断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