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湿土的气味。
手臂异常沉重,每向上挪动一寸,肌肉的酸痛就加剧一分,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刺。
大腿和小腿肚早就没了知觉,只剩下机械的、麻木的重复。黑暗浓重,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向上望,只有无尽的黑,间或被上方微弱光芒切割出的模糊梯影,向下看,同样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只有艾莉莎阿姨偶尔点燃的打火机发出的点点火光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了出来:松手吧,掉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种攀爬,简直比任何酷刑都磨人,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皮肤因为用力过度而渗出血丝,黏糊糊地沾在冰冷的铁锈上。
就在这时,腰间的绳子忽然轻轻一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是艾莉莎阿姨,安娜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不行。她不是一个人。
绳子另一端系着艾莉莎阿姨,再往下是成海哥,还有……安东叔叔。
她如果松手,他们……她不敢想那个画面,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小命是不是会交代在这里,可她不能,绝对不能拖累他们。
安娜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精神一振,她重新抓紧冰冷粗糙的铁条,指甲几乎要嵌进铁锈里。
阳光,艾莉莎阿姨说的阳光,她要看到地面上的阳光,她用尽全身力气,又向上挪了一格。
艾莉莎紧随其后,她的体能储备尚可,但精神上的弦却始终绷得像拉满的弓,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上方安娜那双移动的脚踝,还有腰间绳索传递来的细微动静。
安娜每一次停顿稍久,她的心就揪紧一分,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有一次,安娜的脚似乎在湿滑的横梁上蹭了一下,绳子猛地向下一坠,虽然幅度极小,艾莉莎的心脏却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梯子,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脚下也跟着一滑,鞋底在锈蚀的铁杆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一声,险些踩空。
“该死!”艾莉莎在心里低骂一声,迅速稳住身形,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这孩子,可千万别出事。
她能清晰感觉到安娜的疲惫,甚至能透过绳索的轻微颤抖,想象出她此刻煞白的小脸和紧抿的嘴唇。
艾莉莎抬头,上方安娜的身影在摇曳的微光下只是一个模糊的、努力向上挣扎的黑点。
她不由得腹诽:这鬼梯子到底是谁修的?角度这么刁钻,还又湿又滑,等老娘出去了,非得查查设计师是谁,给他家窗户外面也装一个,让他天天爬!
她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继续向上,每一步都踩得更稳,试图通过绳子给安娜传递一点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还在你后面”的心理支撑。
她甚至开始在默默哼唱一首不成调的歌,试图用这种方式分散自己的紧张,也给上面那孩子一点别样的动静,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然后是成海,他确实是这几人里攀爬姿态最轻松的一个,右脚踝偶尔传来的一点细微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他稳定向上的节奏构不成任何干扰。
他目光偶尔会投向下方安东的背影,那件深色外套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紧绷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脊柱的形状。
成海的动作不疾不徐,他刻意控制着速度,与上方艾莉莎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一段,更主要的是,他不想给安东增加额外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