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安娜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熟透的西瓜撞上了水泥地。
她的头顶结结实实地磕在了一块冰冷粗糙的金属平面上,力道之大,撞得她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昏过去,握着梯子的手下意识一松,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一坠!
本来绷紧的连接着安娜和艾莉莎的绳子猛然一松。
“安娜!”她嘶哑地喊了一声,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双臂肌肉瞬间贲张到极限,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扣住湿滑的铁栏;同时两条腿发疯似的往梯子内侧的空隙里猛地一别,冰冷的金属硌得她腿骨生疼,但她全然不顾。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她!就算是自己摔下去,双腿被这该死的梯子别断,也绝不能让安娜出事。
后背的冷汗几乎是“唰”地一下炸开,瞬间湿透了衣衫,冰凉刺骨。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绳子上传来的不再是骤然的拉扯,而是一种细微的、带着哭腔的颤抖。
艾莉莎屏住呼吸,听见上面传来安娜压抑的抽泣声,还有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听得她心都揪紧了。
“安娜,怎么了?回答我!你还好吗?”艾莉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她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上方沉默了片刻,安娜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才传了下来,努力想显得平静,却掩不住后怕的沙哑:“艾莉莎阿姨……我、我没事,就是头……刚才好像撞到顶了,硬邦邦的,现在还有点晕。我还能撑住!”
“撞到顶了?”艾莉莎一愣,随即心头一动,她重重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但伸进梯子的脚依旧不敢拿出来。
她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摸索出那个成海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在黑暗中擦出一小簇微弱却宝贵的火苗,火光摇曳,她小心翼翼地举高,向上照去。
这一照,艾莉莎险些把打火机给掉下去,就在她们头顶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沉沉的方形轮廓赫然出现——那分明是电梯的底座!她们竟然已经爬到了电梯井的尽头!
“我的老天爷!”艾莉莎低呼一声,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总算……总算到头了!”这破梯子,又长又滑又难爬,简直是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爬得她差点魂归故里,没想到柳暗花明,出口就在眼前。
她赶紧稳住心神,压下心里的吐槽欲望,对着上方喊:“安娜,看到没有?是电梯!我们到顶了!你撞到的就是电梯底!”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太好了!艾莉莎脑中瞬间清晰,只要从电梯和梯子间的缝隙爬到电梯轿厢顶上,再想办法从上方进入轿厢内部,拉开电梯门,他们就能出去了!这该死的、又冷又滑的梯子,总算爬到头了!
她强压着狂喜,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但又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向下喊:“安娜!成海!安东!我们到顶了!是电梯!想办法从梯子和轿厢的缝隙爬上去,我们就能出去了!”声音在狭窄的井道里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太好了!”安娜喜极而泣,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哽咽,她抹了把脸,也顾不上头顶的疼痛,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收到!”下方很快传来成海沉稳的回应,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然而,预想中安东的回应并没有传来,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
成海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地拽了拽系在腰间、连接着安东的绳子,入手处却是一片突兀的轻飘,绳子竟然毫无重量地被他轻易拉了上来——另一端空空如也!
绳结,开了!
“安东!” 成海脸色骤变,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朝着下方漆黑的深渊声嘶力竭地吼道,“安东!”
几秒钟的死寂后,下方才传来安东微弱得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压抑的痛楚:“别……别叫了……咳咳……我在这儿……”
他现在正双脚伸进梯子里,左手抓住上面的一截栏杆在那坐着,距离成海大概有十几米。
“你他妈把绳子解开干什么!”成海怒吼,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沙哑,“快系上!我们马上就到顶了,我拉你上来!” 他知道安东伤得很重,但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我不行了……成海……你们走……”安东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和疲惫,“别管我……我的腿……没感觉了……咳……别浪费时间……”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那根特意松开的绳结,本就是他最后的准备。
艾莉莎和安娜听着下方隐约传来的对话,心中也是一紧,艾莉莎咬了咬牙,对安娜说:“抓紧,我们先上去,快!”
两人不敢耽搁,安娜率先发力,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与冰冷的电梯轿厢外壁之间的狭窄缝隙向上攀爬。
这最后一段路格外艰难,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把自己塞了上去。
艾莉莎紧随其后,也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