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平静的宅子(1 / 2)

大巴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时,苏晚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茶山,突然想起奶奶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雨雾。哀乐声里,她看见二伯偷偷把金元宝纸钱塞进袖口,三婶用湿巾反复擦拭棺木上的霉斑,表弟蹲在墙角玩手游,屏幕蓝光映着他嘴角的薯片渣。

“苏小姐,终点站到了。”司机的喊声打断思绪。她拖着行李箱下车,潮湿的空气瞬间裹住鼻腔,远处徐家村的白墙青瓦浸在雨里,像幅褪了色的水墨画。

老宅的木门虚掩着,铜环把手结着蛛网。推开时发出“吱呀”巨响,堂屋正中还供着奶奶的遗像,香灰积了半寸厚,两边的白蜡烛却被掰断了烛芯。苏晚皱眉放下行李,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凉意,像是有人从二楼栏杆探身俯视。

“晚晚回来了?”二伯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他穿着油渍斑斑的围裙,手里拎着条剖了膛的鲫鱼,“先住东厢房吧,你奶奶的东西都没动过。”

东厢房的霉味比堂屋更重。苏晚推开窗户,看见窗外的百年梧桐枝桠间挂着个褪色的灯笼,灯笼穗子在风里晃出虚影,像极了小时候奶奶给她扎的那盏。床头的樟木箱上摆着个红漆梳头匣子,她轻轻一碰,匣盖“啪嗒”翻开,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忌照镜梳头”。

夜里果然下起暴雨。苏晚躺在雕花大床上,听着雨点砸在瓦当上的声音,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她也是在这样的雨夜撞见奶奶对着衣柜梳头。老旧的铜锁“咔嗒”响了三声,奶奶缓缓转头,鬓角的白发上沾着半片带血的指甲。

“晚晚别怕,”奶奶的声音混着雨声,“这是徐家的规矩,每代媳妇都要学梳‘九鸾朝阳髻’。”衣柜里突然渗出暗红色水渍,顺着奶奶的袖口滴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细流。

雷声炸响的瞬间,苏晚猛地睁开眼。原来是梦。她摸出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床头的梳头匣子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里面隐约有银光闪过。她壮着胆子凑过去,只见匣底躺着枚刻着缠枝莲的银簪,簪尖凝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楼板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晚屏住呼吸,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阴影。那影子穿着宽袖衣裳,步态蹒跚,像是拄着拐杖的老人。脚步声从东头踱到西头,在她房门前停住,拐杖尖轻轻叩击地面,“嗒、嗒、嗒”,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清晨在二伯的砸门声中惊醒。苏晚打开门,看见二伯手里举着柄生锈的菜刀,刀刃上沾着褐色污渍:“厨房的腌菜坛子被撬开了,你昨晚听见什么动静没?”

她想起昨夜的脚步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二伯身后,三婶正抱着叠纸钱经过,纸灰落在她新做的水晶指甲上,她嫌弃地抖了抖手:“我说该把这老房子卖了,阴森森的净招邪。你看你爸走的那年,也是......”

“闭上你的嘴!”二伯突然怒吼,菜刀重重剁在门框上,木屑飞溅。三婶吓得后退半步,纸钱撒了一地。苏晚注意到,每张黄表纸上都用墨笔写着“徐李氏”三个字,正是奶奶的本名。

午后雨停了,苏晚决定去后山给奶奶上坟。穿过杂草丛生的菜园时,看见邻居张婶蹲在井台边洗衣服,水面倒映着她扭曲的脸:“晚晚啊,你奶奶走得不干净,这老宅的规矩......”

“张婶,您洗的这是......”苏晚的目光落在洗衣盆里,那是件褪色的月白旗袍,领口和袖口都破了洞,布料上沾着暗褐色的斑块,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张婶慌忙用木瓢盖住衣服:“没啥,旧衣裳改抹布。对了,晚上别去井台,前几日有人听见半夜有人在那儿梳头,梳完还把头发丝扔井里......”她突然噤声,抓起衣服匆匆离开,水桶里的水泼在青石板上,映出苏晚身后摇晃的影子——那影子的头发很长,垂到腰间,正缓缓抬手,将一根银簪插入发间。

奶奶的坟在半山腰,墓碑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徐李氏”三个字被青苔覆盖。苏晚刚摆好供品,一阵狂风卷起纸钱,在空中旋成绿色的漩涡。她追着纸钱跑了几步,看见荒草丛中露出半块残碑,上面刻着“徐杨氏之墓”,落款是光绪十九年。

这是徐家的祖坟?苏晚蹲下身,用树枝拨开杂草,发现残碑周围散落着许多碎瓷片,每片上都绘着缠枝莲图案,和她在梳头匣里看见的银簪花纹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瓷片底下压着几缕白发,每根头发末端都系着红绳,绳结上还粘着细小的指甲屑。

夜幕降临时,苏晚回到老宅。堂屋的烛火忽明忽暗,供桌上的遗像里,奶奶的嘴角似乎上扬了几分,眼神诡异地盯着她身后。她猛地转身,看见楼梯拐角处闪过一道白影,像是件被风吹起的旗袍。

楼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苏晚抓起手电筒冲上去,只见奶奶的房间门大开,衣柜敞着,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她蹲下身整理,发现每件衣服的腋下都缝着小布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人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