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平静的宅子(2 / 2)

最底层压着本红绸封面的日记,扉页写着“民国三十四年春,徐李氏记”。她翻开第一页,字迹被水渍晕开:“今日阿爹说,我已及笄,该学梳九鸾朝阳髻了。阿娘躲在厨房里哭,手里的菜刀剁在砧板上,咚咚响,像在数我的寿数。”

楼下传来二伯和三婶的争吵声。苏晚捏着日记躲进衣柜,刚拉上门,就听见楼梯“吱呀”作响,有人上楼了。

脚步声在房门口停住。苏晚从衣柜缝隙望出去,看见一个穿着月白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把骨梳,正在梳理及腰的长发。那头发乌黑发亮,却在发尾处混着几丝银白,随着梳子的起落,不断有断发落在地上。

“阿爹说,梳满九百九十下,就能锁住魂魄。”女人的声音像是含着口水,黏腻又沙哑,“可阿娘骗了我,她把砒霜掺在梳头油里,说这样头发会更亮......”

苏晚认出这是奶奶的声音。但眼前的女人身形纤细,分明是个少女。旗袍后领处露出半片胎记,形如蝴蝶,和奶奶心口的胎记一模一样。女人突然转身,苏晚猛地捂住嘴——她的脸溃烂不堪,右眼空洞洞的,只剩下眼窝,蛆虫正从溃烂的伤口里爬出来。

“晚晚,来帮阿婆梳头。”女人抬起手,骨梳上挂着带血的头皮,“九鸾朝阳髻要梳九股辫子,每根辫子都要缠上红绳,这样就不会被人剪断了......”

衣柜门被猛地拉开。苏晚尖叫着跌出去,手电筒滚到床底,照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那鞋子是大红缎面,绣着已经褪色的鸳鸯,鞋尖上还系着铃铛,正是小时候奶奶给她做的那双。

“晚晚,你怎么躲在这里?”二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举着煤油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我和你三婶商量过了,这房子明天就卖,你今晚收拾一下......”

“二伯,刚才有个穿旗袍的女人......”苏晚话未说完,就看见二伯身后的墙上投着两个影子,一个是二伯的,另一个长发及地,手里还举着把骨梳。

二伯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别听张婶那老东西乱讲,徐家的女人都得死在这屋子里,这是规矩。”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苏晚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腐臭味,和奶奶尸体腐烂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挣扎间,苏晚摸到口袋里的银簪,猛地刺向二伯的手腕。他惨叫着松手,苏晚趁机抓起手电筒往楼下跑。堂屋的供桌翻倒在地,奶奶的遗像摔得粉碎,露出后面墙壁上的暗格,里面整齐码着几十个梳头匣子,每个匣子上都贴着标签:“徐杨氏,光绪十九年”“徐王氏,民国十二年”“徐李氏,一九六五年”......

三婶举着菜刀从厨房冲出,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却毫无血色,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新娘:“晚晚乖,让三婶给你梳个头,梳完就能去见你奶奶了。”她的头发上缠着红绳,每根绳子末端都系着指甲,正是苏晚在祖坟前看见的那种。

后门突然被撞开,张婶举着桃木剑冲进来:“狗血淋头!”一大盆腥热的液体兜头浇下,三婶发出刺耳的尖叫,脸上的白粉遇水融化,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和楼上那个旗袍女人一模一样。

“她们都是徐家的媳妇,”张婶喘着气,“被灌了尸油做成活死人,世世代代守着老宅,给男人们梳头......你奶奶临死前托梦给我,让我救你!”

苏晚跟着张婶往外跑,路过井台时,听见井下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她忍不住探头看去,水面倒映着三张脸:奶奶、二伯、三婶,他们的头发在水里交织成网,正缓缓朝她伸出手。

身后传来二伯的嘶吼:“晚晚,你的头发够长了,该学梳九鸾朝阳髻了......”

苏晚摸出银簪,狠狠刺向井口的石栏。鲜血滴入水中,三张脸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水面泛起巨大的涟漪,露出井底堆积的白骨,每具白骨的手上都缠着红绳,绳头系着半枚带血的银簪。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老宅在晨雾中轰然倒塌。苏晚坐在废墟前,看着张婶烧掉的纸钱飘向天际,灰烬里露出半页日记,是奶奶写的最后一篇:“晚晚,快跑,别让他们看见你的头发......”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发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缠上了一根红绳,绳结上粘着半片带血的指甲,正随着晨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如同来自地下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