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个人选择(1 / 2)

为什么?

白拂雪自己也说不清他对“瘾”这种玩意,感到分外排斥与恐惧。

似冥冥之中,就有谁告诉白拂雪,一旦沾上瘾这种东西,自己的一生就全完了。

但为什么呢?

白拂雪不清楚,但碍于现实情况,狗皇帝他暂时又杀不了。

而狗皇帝几乎不可能允许他不用。

于是一日日、一年年,白拂雪长久以来便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境地,渐渐开始有种自暴自弃的心里。

但他憋在心中,跟谁都未曾言说过。

就连当初在白河村化作的无名大湖上,除却那段时间因红津丸的影响外,白拂雪不知为何从内心之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不想动弹的无力感。

甚至当时狗皇帝灌入他毒酒后,若非因答应过伏真君的承诺;

若非灵侠盟尚刚刚起步;

若非并州那些只因龙满仓要炼蛊因此丧命的百姓。

恐怕白拂雪真的会遵从,当时内心一闪而过的短暂想法。

彼时白拂雪陡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他突然觉得就算这样死了也不错。

自从征讨三国回来后,白拂雪只感觉好累。

不论是那些朝堂上尔虞我诈的事、还是私底下,随时要保持温柔听话的状态,被迫去迎合狗皇帝。

他每日忙忙碌碌,但等到夜深人静时分,每当白拂雪一个人独处时,他的内心又感觉空落落的,好像自己每天在忙的事都毫无意义。

自己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大乾人,自己似乎是从一个叫“现代”的地方来得人。

所以大乾人能不能活?活得好不好?今后大乾变得是好是坏?

这些琐碎而又麻烦的事,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绝大部分人又不会感谢我,甚至他们会憎恶我!

毕竟白拂雪清楚,一则他作为曾经狗皇帝泄火的工具,很多人瞧不起自己的出身。

二则,白拂雪自认没那么伟大,他只是自私地认为自己大约回不去那个叫“现代”的地方了。

所以,才竭力想要把大乾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那也只是他想要的,又不是大乾人们想要的。

反倒是狗皇帝在的时候,因为一心要应付麻烦的狗皇帝。

故而白拂雪那无所归处的内心,大约因被分散了注意力,才不会瞎想。

但白拂雪同时又很清楚他不是爱上狗皇帝,更不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

而自己的目标一直是杀了狗皇帝。

所以白拂雪在狗皇帝活着的时候,好歹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不管是借口,还是想要发泄也好,白拂雪都可以找借口说,这只是暂时的隐忍、是红津丸的药瘾影响。

但如今狗皇帝死了,白拂雪只剩下红津丸一个借口了,但药瘾不可能时时发作。

所以白拂雪愈发迷茫,他往往在感到无聊、空虚,不知该去往何处,就会想起狗皇帝,然而这又是令他极度厌恶和反感的!

紧接着,当意识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白拂雪,又会感到排斥和恐惧。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狗皇帝?

难道自己出毛病啦?

……

胡柴弯腰解开脚上的绳子,见白拂雪低头,雪白的长发在他脸颊一侧柔顺的垂下,遮挡住半张脸。

见白拂雪长久没有说话,胡柴轻笑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像是在闲聊,道:“我初出茅庐那会儿,曾给一个村子口,开茶摊的穷老头看过病,他肚子鼓得很大,像是个怀胎的孕妇。

原因是他打小就爱吃豌豆,我让他从此往后不要再吃了。

但他因为穷,也没什么吃的,再加之从小就好那口。

因此我昔年便断定他活不久了。

但每岁云游回去,偶尔路过那个村口,那老头总摇着扇子在摊前乘凉,一直到大前年,他足足活到了八十岁才闭上了眼。”

胡柴瞥见白拂雪似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依旧不语,一手抱着翘起的那只腿,笑道:“经我多年行医经验告诉我,病人您有点讳疾忌医哦!好吧,那转回上一个问题,病人,您和皇帝老儿多久行房一次?”

这一次白拂雪总算完全抬起了头,他红眸幽深,终于开口冷冷问道:“这和你看病有什么关系?”

胡柴继续笑了一声,却是点头,十分肯定地道:“这是在下看病的习惯,在下又不是太医院那群世袭罔替的庸医傻子!当然起初源于我喜欢听故事的爱好!我所看过的病人有江湖中的侠客、也有腰缠万贯的富翁、还有穷得揭不开锅的老妪……

虽然他们身份天差地别,但每个病人的故事都不一样。听的久了,我认为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与癖好,跟病人的相关病症是有所关联的。”

顿了一顿,胡柴为了得取白拂雪的信任,打了个响指,突然道:“举个例子!

我曾有位病人,乃嫁入豪门的新妇。

这位小夫人为博得丈夫宠爱,知丈夫喜爱身形瘦削的女子。

所以即便他们家富甲一方,却只一日一餐,一餐也只吃些青菜豆腐与白粥。

请我去看病时,她已多日不进半粒米,平日只能喝一点水,瘦得几如骷髅,宠爱尽失。

我治不好她,因为她还是不肯吃东西。

我便问她后不后悔,她却依然说不后悔,她出身低微,不得公公、公婆喜欢,若再不得丈夫宠爱,已同死无异。

后来,她果然没挨两日,就很痛苦地活活自己把自己给饿死了。

但她死后,她虽被要面子的公公、公婆对外说是病逝,允许风光大葬。

但只隔了一年,她丈夫就另娶了新欢。

这位新欢白白胖胖,除却年纪大了些,但却因同样出自门当户对的世家,故而未曾失宠。

也不知这位小夫人在地下知道了,会不会哭,会不会觉得不甘?

穷困得只能啃豌豆的老头,我都断言他活不久了,却一路病病歪歪活到了八十岁。

我能治,既不缺钱,也不缺药材的豪门夫人,却也能活活把自己给饿死!

病人,我很奇怪,您为什么会怕习惯、会怕瘾呢?对我而言,那只是正常的现象,是个人的选择。”

白拂雪抿了抿唇,声音有几分低哑,冲胡柴道:“你也说是这是个人选择,但若不是我选的呢?”

胡柴摇摇头,他一双漆黑如点墨的桃花目中,此刻光彩璀璨,定定地盯视着白拂雪,笑道:“我不信,武艺高强能灭三国的大将军会被逼迫。病人,这不是您自己选的吗?”

白拂雪闻言顿时愣了愣。

一双暗红的眸中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

他眨眨眼,模糊的眼前似乎出现一个披着白狐毛斗篷的少年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警惕地手持长剑,与自己对视,他定定地道:“我要杀皇帝。”

对啊,走上这条路,不就是他自己选的吗?

为什么他现在居然会感到有些后悔?

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这是曾经的自己选择的路?

他做出一副好像有谁逼迫他似的,在那里委屈、矫情些什么?

胡柴见状,再次轻笑一声,趁白拂雪出神间,拉过他的手腕,重新号脉,再次发问道:“病人,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白拂雪长吐出一口气,语气十分随意地回答道:“除却前两年每月初一外。其余时间不固定,基本看狗皇帝的心情。”

见胡柴惊讶得嘴都合不拢,瞪着白拂雪。

白拂雪感到疑惑,歪了歪头,似想到什么,难得嘴角清浅的勾起两分笑,道:“这跟江湖传言不一样是不是?云阳侯、王三当家他们跟我提过江湖上的一些故事,我从前只是狗皇帝不尽兴时发泄的工具而已。”

胡柴咂咂舌,心说果然传言不可信,啥玩意就情深似海?

更加疑惑,问道:“皇帝老儿那方面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会不尽兴?”

白拂雪似有几分累了,懒懒靠在床头,道:“哦,这跟变态的宫规有关。自从两百余年前,慧文太后规定皇帝和后宫女人们,只要行房,外面就有太监看着沙漏,但凡沙漏漏完就必须停止。”

“这有点变态了吧?不会那啥出问题吗?”

胡柴自诩见过有特殊癖好、奇葩的病人不在少数,倒是还第一次听说这么变态的规定。

白拂雪点点头,似乎对这种皇室秘辛毫不忌讳,又跟胡柴道:“所以其实长孙家的皇帝大部分还是喜欢女的,但因为有这种规定之后,就都会养不会怀孕的发泄工具。”

“为什么要不会怀孕的男人?”胡柴在这一点上仍有几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