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飞一般离开了现场,推出自己的鬼火摩托车,到公安部门口,朝不远处街边停着一辆高档的加长豪车走去,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敲了敲车窗。
当车窗还没降下来,就冲着车里亮出自己手机的收款二维码。
“叮——x复宝到账,一百万元。”
“亲,谢谢惠顾哦亲,五星好评哦亲,下次你徒弟还想办什么案子,还找我哦亲!就没有本座抢不来的案子!走喽,拜拜!”
说完,少年戴上头盔,骑上他的鬼火扬长而去。
只剩下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目睹全过程,他望向车里坐着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呆呆地问:“师父,你就是这么个办法,让教……呸!让林局来开会的吗?”
“管用不就行了?你不是很想办这个案子?上车。”
青年看着那辆闪闪发光的订制款豪华轿车,默默握拳。退后一步。
他觉得他从小接受社会主义的教育,不能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打倒,他坚定……
“汪汪!”
“哮天!下来!我们回家了。”
“汪!汪汪汪!”那只白色细犬可怜巴巴地趴在前座窗户上。
对他主人说,可是管家大叔说今晚的狗狗晚餐是新鲜的金枪鱼、鸡肉、和牛,还有狗狗蛋糕,能吃完再走吗主人?
“……”
当年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在翻垃圾桶吗?
当年我不是就随便喂了点剩饭,你也不嫌弃的吗?
之前我不也买的是最便宜的狗粮,你一直吃着也没意见的吗?
杨简默默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心在滴血,他错了,他错了!
他出差前就不该把哮天寄养在师父家,毕竟师父家里穷得除了钱,只剩下石油了。
“师父,哮天这几天吃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某位做师父的坐在车上,对“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钱以外,居然还有买不到的东西,比如转世的徒弟对他过分生分”这个问题,浅金色的一双秀眉紧蹙,感到苦恼。
蔺省,滨海市。
上雍区安庆小区。
下午,五点五十六分。
正在实习期的陈凡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有几分不明所以,他对连沙发底下都不肯放过,仔细勘察的姚正发问:“队长,这不是很明显的自杀吗?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不能因为,他是宣传科的副科长,咱们就搞特殊吧?”
姚正还没说话,之前在审讯室里虽然没亲眼看到档案,但对姚正前后明显的情绪变化,以及王厅长与程局的只言片语中,心中已有所猜测的殷可欣。
已经率先提醒他道:“那你说说,根据何法医的解剖结果,为什么死者的骨龄对不上档案记载年龄?”
陈凡摸摸脑袋,他说:“这个,改年龄嘛,以前地方上很常见的呀!我们那里有的,有关系的人,为了让孩子早点上学,也会托熟人把年龄改大一点。”
殷可欣苦恼地再次提醒这个憨憨,“你那是改大,还有人把年龄往小了改的?”
陈凡被殷可欣的话哽住,一旁的勘察人员突然道:“队长!有发现!”
姚正一个激灵,立即问道:“哪里?”
一个警员指着窗户框边,左右墙上的两道不大明显的白色痕迹,大约有两根手指粗细,上下一样宽、
姚正仔细看着,一边摸着下巴,思考沉吟:“这是……好像是胶带的痕迹?他把什么东西贴在窗边了?”
陈凡走过去,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另一边窗框边上的墙壁,果然也有相同的痕迹。
他一拍手,对姚正提醒说:“姚队!是窗户,我小时候,我爷爷家玻璃坏了,舍不得花钱换,就是用报纸粘起来遮光。”
姚正灵光一闪,他总觉这个房间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违和感,但一直说不上来。
他快步走入卫生间,确认般地看到洗手台上空白的墙壁,瞬间意识到什么。
兴奋地一捶手,走过去拍拍陈凡难得夸奖,“你小子可以呀!我知道了!”
陈凡却是一脸懵逼,问:“知道什么了?”
姚正难得耐心地循循善诱,“卫生间里少了镜子,而且你刚刚说你爷爷家贴报纸,是因为玻璃坏了,对吗?”
陈凡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姚正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再次提醒说:“那这里的玻璃是坏的吗?”
陈凡看向向外敞开的两扇窗户玻璃,他也突然意识到,激动说:“这里是白副科跳下去的地方!玻璃也没有坏!但之前似乎被报纸粘起来了,而且……”
陈凡快速地走到屋子客厅里,那一个唯一的圆筒形塑料垃圾桶前,确认了里面的垃圾跟早上现场勘验时无误。
他不禁兴奋地说:“姚队!垃圾桶里也没有报纸之类的碎屑,所以,如果白副科要从窗户那里跳下去,需要先撕开报纸,可是早上我们上来勘验现场的时候,窗子下面没有任何类似报纸的碎屑,垃圾桶里也没有相似物!所以……”
姚正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他看向正对窗户,对面的那栋公寓楼,
“所以,消失的镜子,消失的报纸碎屑,也许就是他留给我们的线索。”
姚正转身,快速下楼,对其余警员吩咐。“联系物业!我要看对面那栋楼的住户名单,问问九层以上,近期有没有租出去的。”
陈凡跟在姚正身后,又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九层?”
殷可欣拍了下他的脑袋,提醒:“废话!这里是几层?”
“九层啊。”
“对咯,那么你觉得对面八层以下,能通过那扇窗户看得到屋子里面吗?”
“对面为什么要看……”陈凡一激灵,醒悟过来,“殷姐,你是说,可能对面有人在监视白副科?不对呀,那他为什么不上报呢?”
殷可欣无语地看着这个傻孩子一眼,对他说:“你呢,要记住有的人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是你该尊敬的前辈。”
“啊?”
殷可欣望着前方步伐坚定的姚正,对陈凡严肃而又坚定地说道:“所以,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也一定要为他们沉冤昭雪才行。”
“啊?”
晚,九点零六分。
众人在公寓楼内,十三层1208室,看着窗口下,地面形似三脚架的点状痕迹,陷入一场诡异的沉默。
半晌,姚正掏出手机拨通了程局的号码,他语气沉重地汇报,话到最后已经强忍哽咽,“程局,我们确认,近期白副科遭到不明人士的监视……程局,是,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他……”
陈凡见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姚正,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殷姐对他说,要叫前辈,他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很后悔。
他想起来了。
三天前,在食堂里,他明明是见过白副科的,一般人都是三三两两的,或是说着玩笑话,或是谈论着工作。
只有白副科一个人坐在角落,似乎和谁也不熟,默默吃饭。
他想是不是当时他端着餐盘过去,简单和白副科聊两句,或许他就不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