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仲贤突然轻笑一声,“未曾想到,睿王爷不过韬光养晦,等个时机,这个时机还真让他等到了。权力的事,终究是说不准的,如此也好,为父,是该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单青云就这么躺着,不吃不喝的,第二天孙妈妈把盛英和孩子带了过来,盛英也不敢来劝,只在一旁逗弄孩子,小孩子咯咯的笑声传来,单青云便在这温柔的笑声中睡着了。
只是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又是一个白天,如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等她张开了眼,如意说道:“冷公子来了,你见见他吧。”
单青云摇了摇头,继续闭上眼。
孙妈妈气上了头,一把抓着她胳膊,将她拉起来,说道:“不许再睡了!”
单青云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孙妈妈喊道:“如意,把她的脚放下来,拖出去走走。”
单青云像个提线娃娃,由着孙妈妈和如意摆弄,门口天光慢慢照出一个人影,他侧过身,微微低着头,敲了敲门,说道:“青云,是我,冷时弘。”
只听如意说道:“冷公子,您等会,公子……“
“你走吧,我不想见人。”如意话还没说完,单青云便下了逐客令。
外面冷时弘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我不见你,我只是来,拜托你一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续道:“我好久没见到虢越了,侯爷府,我进不去,秦妈妈,也不肯帮我,我也没个其他熟人……如果可以,劳烦你帮我把这个信送给虢越。”
他蹲下身,影子也降了下去,再起身的时候,那影子显得很孤寂。
“拜托你了,我走了。”
冷时弘的影子远去,而后又折了回来,他在门口先仰起了头,随后说道:“青云,我知道是你。”
他突然停下来,像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将心里话都告白出来,“我知道是你让匡氏兄弟欺负我的,你想刺激我,叫我上进些,这些我都知道,我心里也明白,你是为我好,你是我冷时弘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想告诉你,我不后悔。”
单青云呆呆看着窗影,她好像睡得太多,感觉迟钝了许多,影子像皮影戏一样,好像和她本来的人生都抽离开了,她看着影子渐渐远去,无悲无喜。
孙妈妈不允许她躺着,连坐都不许她多坐一会儿,每日清晨就将她拉起来,她站在房里,看着孙妈妈和如意忙来忙去,像个多余的人,白日里孙妈妈和如意绣东西,给几股线让她打绦子,结果她打得完全不像样子,还得如意拆了重新打,如意又教她穿针引线,她拿起针脚,手就扎出了血珠子。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不存在,混沌不堪,单青云能感受到这细针扎肉的痛感,已是凉秋。
如意拿帕子压着她的手指,听雪居的门“啪”地一声被闯开,傅小宝满脸的眼泪跪在单青云跟前,求道:“公子,您快醒醒吧,摄政王搞秋后算账,抓了祁王爷和前太子亲近的人,要给冷公子在泰和街口上绞刑给大伙看呐!”
单青云将帕子甩开,三两步冲出门去,傅小宝如意都立马跟上,一路赶到泰和街,一切都晚了。
泰和街的行刑台上,冷时弘躺在虢越的怀里,身上是惨白的囚服,脖子上的勒痕已经黑紫了,他的脸白得不像话,一动不动的,毫无生气。
虢越坐在台子上,脸上胡子拉碴,像从荒芜深处刚入人世的野蛮人一样,可惜世间只给他留下了遗憾,他成了个活死人。
活死人突然仰起头,对着阴沉沉的天吼叫一声,那声音约莫是深渊被囚困的恶龙发出的,世上所有人,都听到他的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