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刚在雍京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正想一同建功立业,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呢,加上今年秋试过后,差堂院又要调整一番,孙儿也想争取争取,能谋个好前程,这么多事在孙儿这堆着,这儿女私情的事,老太太就容孙儿往后推一推,孙儿公事都忙不过来了,哪儿有闲心和精力管这成家的事,还是等孙儿站稳脚跟,再议不迟。”
“你啊,跟你爹一样,就拿这些话糊弄老太太呢,你在朝里谋你的事业去,老太太给你操办后院的事,不需要你操半点儿心,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就行。”
这老太太打定主意要办事,固执得跟头牛一样,雷打不动,单青云又只能先敷衍敷衍,毕竟还有父母之言,无论老太太说什么媳妇,她爹反正是不可能同意的。
马车一停,单青云便扶着老太太下来,那日在单家做客的贵妇们,有些已经等在了大悲寺门口。
盛英下了马车,便过来一起扶老太太,老太太看着她托着的手,笑道:“到底是嫁了人,懂事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啊,可不稳重。”
盛英淡淡笑着,只管扶老太太进寺里,不说多话。
老太太领头,带着这些雍京世家的后院女人们上大悲寺门口的长阶梯,一同进了大悲寺的大雄宝殿,老太太要先拜如来佛祖,单青云便轻声说道:“老太太,孙儿去后面瞧一瞧,有些朋友可能在后面听经,孙儿来都来了,还是去打个招呼得好。”
“那你快去快回。”
单青云笑着“诶”了一声,立马逃开,依着路往文殊菩萨的佛殿走过去,这里风景与冬日大有不同,树上青叶茂盛,如伞盖一样遮挡大部分阳光,单青云一路走过去,凉风吹过,尤其舒爽。
走到文殊菩萨佛殿门口,里面宝性禅师已经讲起了金刚经,她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离宝性禅师三四步远,坐了个直挺胸膛的冷时弘,看到他在这里虔诚听经,那必然是心结尚未打开,正觉得他有些矫情,一眼又看到了末尾坐着个虢越。
这二人可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单青云这心惊肉跳地走进佛殿跪坐下来,心里祈祷着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让他俩在大悲寺整出什么震惊北梁的越矩行为来,若是一时冲动,让这殿里的其他公子传出去些什么,她和东祁这个尚未壮大的草台班子,可就塌得差不多了。
单青云心里默念完,又开始求着菩萨让宝性禅师少说两句,让她赶紧带着这两个活宝贝离人群越远越好吧。
也不知是不是单青云心诚则灵,她没坐多久,宝性禅师一句“今天就到这里”,讲的内容便结束了,听众们都起身,只见冷时弘直直往禅师那边走去,单青云跑过去,在冷时弘开口以前,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拉到殿外去,一路跑了好远,跑到了人迹罕至的小院。
她松开冷时弘,气喘吁吁地缓了好久,才说道:“时弘兄,你怎么能带着虢越往这里跑呢?万一……”
“我没有带他来,我已经好几天不见他了。”
单青云摸着胸口弯着腰喘气,看着冷时弘,将将从他腰部看到后面跑过来的虢越,她指着那个方向说道:“难道我看到鬼了吗?”
冷时弘愣愣一回头,一看是他,慌得立马退后了好几步。
虢越面庞冷清,眼眸却炙热,问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冷时弘别开眼,慌道:“我没有。我身体不舒服,告假了。”
虢越站在不远处,不再靠近一步,他好像酝酿了很久要说的话,迟迟问出一句:“你,真的害怕?”
冷时弘双臂一抖,单青云看到宽阔袖口下面,白玉似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他使劲在压抑着什么,或者对抗着什么,终究无言以对,没有回答虢越的话。
“我明白了。”虢越说道,他落寞转身,动作很慢,转过去以后微微一停,随后迈开脚,渐渐远去,那个背影,在树影斑驳底下不知为何显得苍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