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精审贼!"妹妹,招了吧~"(1 / 2)

摄政王府西侧地牢的厚重铁门被撬开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潮湿的空气中拉出刺耳的尾音。沈凌薇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粗布囚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污渍结成的硬块随着她身体的颤抖簌簌掉落。地牢里弥漫着霉味、稻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酸馊气息,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沿着青灰色砖块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滩滩浑浊的水渍。

她下意识用手背挡住突然涌入的光线,指缝间却瞥见那袭月白色蹙金纱裙——裙摆上绣着的并蒂莲纹样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沈凌薇猛地从稻草堆里弹起,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露出一双因恨意而赤红的眼睛:\"沈落雁!你特意挑这个时候来看我,无非是想瞧我笑话!\"

沈落雁站在门口,绣着缠枝莲的鞋面精准地避开脚边一滩泛着白沫的污水。她今日头戴赤金点翠步摇,耳垂上的南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身后锦儿捧着的描金食盒边角镶嵌的螺钿在光线下流转七彩光晕,两名侍卫则抱着一摞用朱红绳捆扎的宣纸,纸张边缘露出的蝇头小楷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笑话?\"沈落雁用一方月白色撒花帕子掩着口鼻,步态优雅地走到地牢中央唯一的榆木椅前。她先是用帕子反复擦拭椅面,才提起裙摆缓缓落座,仿佛那椅子上沾染了什么污秽。指尖划过食盒边缘的鎏金花纹时,她眼尾微挑,长睫在烛火下投出颤动的影:\"我念着妹妹在这地牢受苦,特意让厨房备了'忆苦思甜'的点心。\"

锦儿会意地打开食盒,里面躺着两块黑黢黢的窝头,表皮干裂处渗出暗褐色的汁水,酸馊气味随着盒盖掀开猛地扩散开来。沈凌薇盯着那窝头,又看看沈落雁腕上那只羊脂玉镯——那是萧玦前日刚送的聘礼,玉质温润得像一汪春水。她气得浑身发抖,囚衣下的指节捏得发白:\"沈落雁!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当真以为我会吃你这套?\"

\"哎呀,妹妹怎么如此误解我?\"沈落雁故作惊讶地眨动双眼,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在烛火下像盛着碎冰的琉璃盏,\"想当初妹妹借我珠钗时,可是泪眼婆娑地说'只是想沾沾喜气'呢~\"她话音陡然转柔,尾音拖得像春日拂柳,\"如今我特意备下窝头,不过是想让妹妹回味一下...当初抢我东西时的'喜气'罢了~\"

\"珠钗\"二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沈凌薇的心脏。她永远忘不了那支攒珠累丝金凤钗——明明是她趁沈落雁午睡时从妆奁里偷走,想送给三皇子作为定情信物,却被沈落雁在及笄礼前哭着拉住手,柔弱无骨地说\"这是母亲托梦让贴身戴着的\",反倒显得她这个庶女贪心不足。从那以后,\"沈二小姐抢嫡姐遗物\"的笑话就在京圈贵女间传开,她成了人人背后指点的笑柄。

\"你闭嘴!\"沈凌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叫,身下的稻草发出细碎的声响,\"那珠钗本来就该是我的!你不过是占着嫡女的位置,占着母亲的遗物罢了!\"

沈落雁闻言轻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戴着赤金护甲的手指。身后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怀中宣纸在地面铺展开来。数十张宣纸上用不同字体写满了蝇头小楷,首页标题赫然是\"沈落雁怼人金句实录·珍藏版\",每一页右上角都用朱砂标注着日期、地点和\"被怼者\"姓名,其中\"李嫣然赵衡沈凌薇\"等名字出现频率最高。

\"妹妹既然嫌弃这忆苦思甜的窝头,\"沈落雁用银簪挑起一张宣纸,烛火在纸页上投下她弯弯的眉影,\"那我们便换个风雅些的法子'谈心'。锦儿,给二小姐'诵读'几篇本王妃的'日常语录'。\"

锦儿强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刻意用甜得发腻的语调念道:\"姐姐这裙子真好看,就是颜色太素了~ 不像我,生来俗气,只能穿些花里胡哨的,到底是没姐姐这般清雅气质呢~\"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沈凌薇脸上。那是去年春日宴上,沈落雁对李尚书家嫡女说的话,当时李嫣然气得当场摔了茶盏。而她事后模仿着对一位御史家的小姐说类似的话时,却被对方冷笑\"庶女学嫡女腔调,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引得周围贵女哄堂大笑。此刻听到锦儿惟妙惟肖的模仿,她脸颊瞬间涨成猪肝色,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够了!\"沈凌薇捂着耳朵往墙角缩去,稻草簌簌落在肩头,\"不准再念!\"

\"才第一句就受不住了?\"沈落雁用宣纸扇着风,眼尾的绯红像新点的胭脂,\"锦儿,换篇更合妹妹心意的。\"

锦儿翻到另一页,语调陡然变得委屈巴巴,带着哭腔念道:\"哎呀,公子快别说了~ 定是落雁哪里做得不好,才惹得妹妹也倾心于公子~ 都怪我这张脸生得讨喜,连自家妹妹都...\"她刻意停顿,模仿着沈落雁当初怼三皇子时的哽咽,\"公子若是为难,落雁...落雁退出便是...\"

三皇子赵衡上门提亲那日的场景瞬间在沈凌薇脑海中炸开——沈落雁捂着心口说这话时,三皇子那张尴尬到扭曲的脸。而她后来用类似话术勾搭一位翰林编修时,却被对方夫人指着鼻子骂\"不知廉耻的庶女想爬高枝\",弄得她三天不敢出门。此刻听着锦儿的模仿,她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哈哈哈哈!\"沈落雁突然笑出声,宣纸在她指间抖出清脆的声响,\"妹妹你听,我这话说得多圆润~ 哪像有些人,学了个皮毛就去丢人现眼,反倒被人骂作'偷穿凤凰毛的野鸡'~\"

沈凌薇死死盯着沈落雁发间晃动的红宝石步摇,那是萧玦最新送的聘礼。她想起自己偷偷抄录这些\"绿茶语录\"的夜晚,想起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却总被丫鬟撞见偷笑的场景,想起每次模仿失败后被下人背地里嘲笑的话语。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制胜法宝\",如今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每一句都精准戳在她最痛的伤口上。

\"你不过是仗着摄政王宠你!\"她突然嘶吼着扑向前,却被侍卫死死按在稻草堆里,发丝拖过地面的污水,\"没了萧玦,你沈落雁什么都不是!\"

\"哦?是吗?\"沈落雁缓缓起身,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明明灭灭。她走到沈凌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声音甜得像淬了毒的蜜糖:\"可我就是有王爷宠着呀~ 不像妹妹,只能躲在暗处放火烧房子,结果呢?被抓个正着,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她示意侍卫继续,锦儿这次念的是沈凌薇最不堪的一次模仿:\"姐姐的玉镯真好看...不像我的,只能戴些铜的铁的...\"这话当年被安乐郡主当场笑怼:\"沈二小姐这是酸得倒了牙?怎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啊——!\"沈凌薇猛地挣脱侍卫的钳制,像发狂的母兽般扑向沈落雁,却被侍卫反手按在冰冷的砖墙上。她看着沈落雁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听着那些刻进骨髓的嘲讽,积压多年的嫉妒、不甘、羞愤终于彻底爆发,嘶吼声在潮湿的地牢里回荡:\"我招!我全招了!三皇子是我联系的!火是我放的!买通马夫、纵火谋害...所有事都是我干的!\"

沈落雁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锦儿立刻从袖中掏出早已备好的供词,展开在沈凌薇面前。那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列着她勾结三皇子、买通府中马夫、配制蒙汗药毒狗、深夜纵火的全部罪证,末尾还留着按手印的空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