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董嬷嬷深知她顾虑什么,说道:“劳烦将马往路边牵一牵,我家夫人袖子刮了,不想叫人瞧见。”
马车不敢拉人,稍微挪一下倒是可以,车夫牵马挪车,还跟董嬷嬷寒暄。
“旁边是个酒楼,往来人多,我挪到旁边巷子里,免得叫人看见。”
林昭月不得已下了马车,董嬷嬷去雇车谈价钱。林昭月拿没破的袖子遮着脸,一回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吴彩云!
吴彩云随爹妈来京城投靠舅舅,她爹妈刚好就在这个酒楼做事。吴彩云被赶出霓裳,想回裁一阕却又回不去,别的作坊也不要她,只能在酒楼打打杂。
这会儿看见林昭月,吴彩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您不开作坊了,竟然如此落魄,连件齐整的衣裳都没有,还坐那么破烂的马车。我亲眼瞧见的,车轮子都裂了!”
吴彩云觉得捡了个笑话,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还以为你比我们强了许多,却也不过如此。这会儿你我都在路边站着,你袖子都烂了呢。”
言下之意,你跟我也没啥区别嘛。
林昭月眼睛紧眯了一下,瞧见董嬷嬷带了自家马车过来,淡淡道:“本夫人有府里的马车坐,身边还有人伺候,脱下这件衣裳还有新的华服。”
“那又如何?就连我这外来的,都知道你是那个大难临头先飞走的林氏女。”
吴彩云指了指远处茶楼,“自从王爷回京,茶楼的说书先生每日都讲王爷如何御敌,你又如何背信弃义。今日你的模样被我瞧见,若是说给茶楼的东家,惊堂木一响,估计大半个月没有空座呢。”
林昭月自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你说个数。”
“五十两,不能再少了。”吴彩云得意扬扬,“这家茶楼的段子,别家也会来抄的,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怕是全城都会讲一遍呢。”
林昭月点点头,“我这会儿没带那么多,你跟我回去,拿给你就是。”
眼前的马车跟刚才的破车不可同日而语,正是林昭月出门时坐的那辆。
原来,董嬷嬷刚要雇车,一眼瞧见林府的马车就在前面。一问之下才知道,王氏正在胭脂铺子挑胭脂,刚洗了脸,想让妆娘重新描画。
董嬷嬷一琢磨,王氏不止会涂脂抹粉,她还得叫人重新梳头,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这个时间,马车刚好将林昭月送回去,再来接王氏就是。
她不敢擅作主张,进去跟王氏说了一声。当着外人的面,王氏当然不会苛待小姑子,便笑着答应了。
这会儿林昭月被扶上马车,吴彩云见董嬷嬷也进去,也想上去坐坐,董嬷嬷拦住她道:“你也配坐在车里?去外面坐着。”
吴彩云恨恨地坐在外面,马车前往林府方向。这片区域是她不曾来过的,看着逐渐清晰的院墙,看着富贵人家才有的大门,吴彩云的眼里全是嫉妒。
偏偏自己没这好命,生在这样的人家,林坊主倒是会托生,却为富不仁,将自己赶出作坊不说,还贴了告示,让自己无处可去。
吴彩云越想越恨,等一会儿拿到银子,还是要将林昭月的落魄讲出去的。
这段子也值几两银子,有钱凭什么不挣?
马车停下,董嬷嬷扶着林昭月下车,林昭月道:“你若是在大门口等着,被我爹爹和哥哥知道,难免惹来麻烦。不如我备好银子,叫嬷嬷给你拿到后门去。”
吴彩云一想,也行。
林昭月虽不济,父兄却都是高官,自己在大门口杵着,万一遇见了,可别被乱棍打出去。
她问明方向,抬脚就往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