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二十二年冬,红海的沙暴裹着火绳枪硝烟扑在大明棱堡的三合土墙上,陈阿牛用验铅刀撬起迸裂的墙砖,温感胶泥已被震波烤得龟裂。他往缝隙里倒海水,看胶泥遇水膨胀弥合裂纹,想起南京工器监老师傅的话:「工事如人,总得留口气自愈。」
「统领!西南角炭层穿了!」斯里兰卡弩手的嘶吼被爆炸声撕碎。陈阿牛扑向监听口,椰枣纤维纸上的波形碎成齑粉——青铜钻与火药的闷响从地下传来,像极了三年前吕宋港破城时的鼓点。他踢开断旗杆,抓起一柄神锐铳指向缺口:「拆东墙砖石堵口!用椰壳炭粉混着海水泼!」沙哑的嗓音混着炭粉,呛得肺管生疼。
暮色中,佛郎机人的火药冲尘装置再次轰鸣。铁壳炸弹在炭雾里炸出青色烟柱,陈阿牛透过望远镜,看见敌舰云梯顶端的工禾纹锚链残片——那是从鲁王炭粉袋上割下的徽记,此刻成了刺向棱堡的矛头。他摸向腰间的沙雷引信,却发现珊瑚碎屑已被冷汗泡成泥状,最后一枚触震引信在连续爆炸中耗尽。
「用木料加固炮位!」他冲向明瞳炮阵列,只见炮手们用身体顶住炸开的炮膛,活性炭蜂窝弹的残片散落一地,护具上的污渍混着炭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重。一名年轻匠人被气浪掀飞,胸前的工禾纹铜镯滚到陈阿牛脚边,镯身刻着「工器十四年」的字样——那是匠人成年礼的信物。
西南角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佛郎机士兵举着青铜盾涌进缺口,十字徽章刮擦墙面的火星,让他想起景王府工匠淬炼樱花纹的锻炉。陈阿牛拽住传信匠人,将椰枣纤维纸塞进对方衣襟:「密卷送东瀛…就说面对洋人钻机,炭层撑不过子时。」话音被火绳枪的尖啸打断,护腕被气浪震裂,工禾纹锚链刻痕里的珊瑚碎屑簌簌掉落,在墙面上划出细碎的痕迹。
陈阿牛滑坐在墙角,看着佛郎机人踩着同伴尸体逼近。他摸向腰带里的硫磺包,却摸到前日匠人塞来的平安符——一张皱巴巴的《工器开物》残页,上面画着郑和宝船的锚链。佛郎机军官的皮靴碾碎了脚边的炭粉桶,黑色烟幕中,他看见斯里兰卡弩手们毅然冲向敌群,工禾纹旗帜在硝烟中扬起,旗角在沙暴中猎猎作响,像极了南京太学晨旗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