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狂风骤雨(1 / 2)

何子林攥着刚签到的白菜种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院外的雨幕出神。油纸上的墨字被潮气洇开,像团模糊的乌云。三天前教育局突然通知学校停课,身为语文教师的冉秋叶抱着教案回家时,裙角沾着半片带泥的枫叶——她总说秋天是最好的上课季节,能捡落叶教孩子们认植物。

“哥,”何雨水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这个高三女生正蹲在八仙桌边剪纸,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她发顶织出细碎的光斑,“我把算术教具改成识字卡了,等复课就能用。”她袖口磨出的毛边刺得何子林眼眶发酸,去年冬天用系统积分换的毛线还在箱底,本该给妹妹织条围巾的。

院外传来铁锹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冉秋叶戴着破草帽,正在扫街。她弯腰时,后腰的补丁在风里晃得刺眼——这位曾经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女教师,如今每天要扫三条街。何子林冲过去要抢扫帚,却被她悄悄推回来:“别碰,有人盯着呢。”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却仍在笑,眼角的纹路像开在荒漠里的花,“今早看见你种的油菜出苗了,嫩生生的,像群小巴掌。”

棒梗叼着烟卷晃过街角,身后跟着几个穿绿军装的年轻人。何子林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自从上次举报失败,这小子愈发嚣张,昨天竟把聋老太太攒的鸡蛋全砸了,说是“破除四旧”。贾张氏倚在门边嗑瓜子,金簪换成了塑料的,却仍笑得满脸褶子:“哟,何大善人,你媳妇扫街累不累啊?要不你替她去?”

“妈,跟他废什么话。”棒梗吐掉烟头,皮鞋碾过菜苗,“走,去敲阎老头子的算盘,听说他藏了本《三字经》。”

何子林冲进菜地时,油菜苗已被踩得东倒西歪。阎埠贵抱着算盘缩在墙根,眼镜片裂了道缝:“那是我给解成记工分的本子......”话音未落,屋里传来瓷器碎裂声,聋老太太的收音机被摔在地上,旋钮滚到何子林脚边——那是冉秋叶用三个月工资买的,曾给孩子们放过《小红帽》的故事。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何雨水抱着识字卡往屋里跑,却被风卷来的石块划破手背。冉秋叶冲进雨里帮她捡散落的纸片,草帽被风吹走,露出头上新添的斑秃——那是上周扫街时被人揪掉的头发。何子林扯下衬衫盖在菜苗上,忽然看见阎解成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院门,怀里紧抱着个油纸包——于莉的信,还有几粒沙枣核。

“他们要烧图书馆......”阎解成浑身湿透,嘴唇发紫,“我抢了本《本草纲目》,子林,这书能当种子种吗?”

何子林接过书,指尖触到潮湿的纸页。院外传来口号声,越来越近。冉秋叶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从领口扯下枚银簪——那是他们结婚时,她母亲塞进她手里的唯一嫁妆:“把这个藏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银簪刚埋进菜地里,院门就被踢开。棒梗领着人冲进来,腰间别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袖章:“搜!听说何子林藏着资本主义种子!”

几个年轻人冲进厨房,掀翻水缸,踢倒煤炉。何雨水护着识字卡退到墙角,被人一把抢过撕成碎片。何子林看着纸片在风里飞散,忽然想起系统休眠前的红光,想起那些本该用来给冉秋叶换件新衬衫的积分。冉秋叶被推得撞在石桌上,后腰的补丁裂开道口子,露出苍白的皮肤——那是去年他发烧时,她彻夜照顾留下的烫伤。

“找到了!”棒梗从菜地里挖出银簪,举得老高,“看看这资产阶级的玩意儿!”他忽然瞥见何子林攥着的《本草纲目》,眼神一亮,“还有封建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