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树(1 / 2)

夏日的蝉鸣声里,林秀英趴在自家二楼木窗上,望着后巷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槐树。树冠投下的阴影能盖住三户人家的屋顶,粗壮的树干上缠满暗红色藤蔓,像极了老人暴起的青筋。每到雨季,树根都会拱破张家的院墙,把青砖顶得七零八落。

\"这树少说也有百来年了。\"奶奶摇着蒲扇说。她总爱在槐花飘香的时节,给秀英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说张家祖上从北方逃荒过来时,树根下还埋着具无头尸,树干上的疤瘌就是当年砍头溅上去的血。

秀英把脸贴在沁凉的竹席上,看张全福蹲在树根旁抽烟。这个总穿褪色蓝布衫的中年男人,最近总用阴鸷的眼神打量古槐。他刚把东厢房租给三个外地打工仔,却因为树根拱裂了整面墙,押金还没捂热就得退回去。

七月初八那天,蝉声突然断了。秀英听见后巷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推开窗就看见三个戴草帽的工人围着古槐转圈。领头的老赵用卷尺量树干,钢尺缠到第三圈时,尺头\"啪\"地崩开个豁口。

\"这活我们接不了。\"老赵的旱烟杆在树皮上磕了磕,深褐色的树痂簌簌往下掉。张全福突然从堂屋冲出来,脖梗涨得通红:\"加钱!每斧头多算五毛!\"

第一斧砍在离地三尺的树瘤上时,秀英正咬着冰棍。斧刃入木的闷响过后,树干突然发出类似牛哞的呜咽。老赵的斧头\"当啷\"掉在青石板上,暗红色汁液顺着斧痕汩汩涌出,在树根凹陷处汇成个巴掌大的血洼。

血水在青砖缝里蜿蜒出诡异的纹路时,王神婆的铜铃铛已经响到了巷口。老太太裹着靛蓝头巾,枯瘦的手指刚触到树皮就剧烈颤抖起来。\"这是吃过人血的槐,\"她倒退两步撞在晾衣杆上,竹竿上晒着的白床单扑簌簌落下来,\"树芯里养着阴魂呢!\"

张全福蹲在门槛上磨斧头,火星子溅到挽起的裤腿上。他媳妇攥着神婆给的黄符往树杈上挂,符纸还没系牢就被风卷走了。\"盖不成楼房,拿什么给强子娶媳妇?\"他忽然抡起斧子,寒光闪过处,树皮迸裂的脆响惊飞了满树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