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荆棘王冠与守望者(2 / 2)

血狐是少数几个在刚才那一刀余波中侥幸活下来的。他半边面具碎裂,露出下面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湿痕。他看着格瑞,看着那把燃烧着毁灭之焰的烈斩,如同看到了宇宙终结的具象。

“怪……怪物!”血狐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爬爬地向后逃窜。

格瑞甚至没有看他。燃烧的烈斩只是随意地、朝着血狐逃窜的方向,斜斜一挥。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细长碧绿刀线,无声无息地划过空间。

奔跑中的血狐,连同他身后百米内的一切——嶙峋的岩壁、巨大的兽骨、奔逃的其他鬼天盟成员——动作瞬间定格。下一刻,沿着一条绝对光滑的斜线,无声无息地错开、滑落。切口处光滑如镜,连血液都来不及渗出!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化为废墟的回廊。只有烈斩刀身上绿色光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低沉悲鸣,在无声地宣告着触犯逆鳞的代价。

格瑞缓缓转过身。燃烧着碧绿光焰的烈斩斜指地面,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熔岩般的灼痕。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靴子踩在骨粉与灰烬之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寒霜,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紫罗兰色的眼瞳深处,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暴戾与……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后怕。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远处废墟透来的微光。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浓烈的血腥味和他身上那股被硝烟与毁灭浸透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低头看着我,目光如同滚烫的烙铁,扫过我右臂深可见骨的翻卷皮肉,左腿那支兀自颤动的黑箭,脸颊被碎石划破的血痕,以及被鲜血和尘土彻底染污、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碎衣裙。

他拿着烈斩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微微颤抖着。刀身上那沸腾的悲鸣似乎又尖锐了一分。

我试图扯出一个表示“我还好”的笑容,嘴角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还握在左手中,但光芒黯淡得像风中残烛,铃身甚至裂开了一道细纹。

“格瑞……”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猛地蹲下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烈斩被他随手插进身旁焦黑的地面,刀身的光焰不甘地跳跃了几下,才渐渐收敛起狂暴,但低沉的悲鸣依旧持续。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腿上的箭矢,又在咫尺之遥猛地顿住。指尖悬在半空,微微蜷曲。仿佛我是一件易碎的、沾满血污的琉璃。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眼时,那翻腾的暴戾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忍着点。”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感。

下一秒,他并指如刀,快如闪电般削断了露在我腿外的箭杆!动作干净利落,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二次伤害。剧痛还是让我眼前一黑,闷哼出声。

紧接着,一股温厚精纯的元力,带着大地般的沉稳与包容,透过他按在我肩头的手掌,汩汩涌入我近乎枯竭的身体。这股元力与我自身的圣光织愈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像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我左手的白玉铃铛轻轻一震,黯淡的光芒竟稍稍稳定了些许。

“你……”我惊讶地看着他。从未听说格瑞还有治愈类的能力!他是在用自己精纯的元力本源,强行为我续命、激发我的自愈能力!

“别说话。”他打断我,眉头紧锁,脸色比我这失血过多的伤者还要苍白几分。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顺着紧绷的侧脸线条滑下。持续的输出显然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

他一边维持着元力输送,一边极其迅速地处理着我身上其他伤口。撕开被血黏住的衣袖,用烈斩斩下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动作近乎粗暴却又在关键处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为我包扎右臂的撕裂伤。他离得极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银白色睫毛每一次细微的颤动,感受到他喷在我颈侧温热而急促的呼吸。那股混合着血腥、硝烟、汗水和一种独属于他的、如同冷冽金属般的气息,将我紧紧包围。

“铃铛……”他包扎完手臂,目光落在我左手裂开的圣光织愈上,声音更哑了,“能收回去吗?”

我点点头,心念微动。白玉铃铛化作一道微光没入掌心。

他这才像是松了口气,随即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沾染了血迹和尘土、但相对完好的灰色外衣,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裹粽子般将我严严实实裹住,隔绝了废墟的冰冷和血腥气。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才真正敢看我。紫瞳深深望进我因疼痛和虚弱而有些涣散的黑色眼瞳里。

“闭眼。”他命令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哄劝?

我顺从地闭上眼。身体陡然一轻,被打横抱起!落入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他的手臂有力得像钢铁铸造的牢笼,将我紧紧禁锢在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急促,沉重,失去了所有往日的冷静频率,如同困兽在疯狂撞击着牢笼。

这心跳声,和他烈斩那低沉悲鸣的余音交织在一起,成了我陷入黑暗前最后感知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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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瑞视角

医疗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顽固地萦绕在鼻端。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将金属墙壁和病床上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映照得更加没有生气。

**祁奥阳**。她躺在那儿,安静得可怕。浓密的黑色长发铺散在枕上,衬得脸像易碎的薄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跳跃着生动光芒——或狡黠、或困倦、或愤怒、或温暖——的黑色眼瞳。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罩壁上凝起一小片白雾,又迅速消散。

脆弱。从未有过的脆弱感。像暴风雨后跌落泥泞、折断了翅膀的蝶。这感觉比鬼狐天冲最阴毒的算计、比嘉德罗斯最狂暴的棍影、比银爵那令人窒息的锁链……更让人难以承受。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心脏,缓慢而持续地收紧。

我的烈斩斜靠在病床边的金属墙上,刀身残留的碧绿光斑早已彻底熄灭,恢复成沉冷的墨绿。但只有我知道,它的核心还在微微震颤,发出只有我能感知到的、细微而持续的低鸣。一种灵魂层面的余悸。当我在骸骨回廊的入口,感受到她元力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的瞬间,这把与我性命交修的元力武装,第一次彻底挣脱了我的意志束缚,爆发出足以斩裂星辰的悲鸣与狂怒。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走。仿佛她生命火花的微弱,直接点燃了我守望一族血脉中沉寂的、名为“守护”的古老烙印,而烙印的反噬,便是毁灭一切威胁的疯狂。血狐……鬼天盟……他们该死。不,死亡太便宜了。那一刻,烈斩渴求的,是将他们存在的每一丝痕迹,连同那片污秽的回廊,彻底从宇宙的版图上抹除!

“啧啧啧,真是感天动地啊,大赛第二的格瑞大人亲自当护工?”轻佻戏谑的女声伴随着泡泡糖吹破的“啪”声在门口响起。

**凯莉**斜倚着门框,指尖把玩着星月刃,新月般的眸子扫过病床上的人,又落在我身上,满是促狭的笑意。“这都守了三天了吧?连金那小子来看他发小,都被你那张冻死人的脸吓得只敢在门口探头探脑。”

我收回落在祁奥阳脸上的目光,没有理会凯莉的调侃。拿起放在床边金属柜上的软布,沉默地擦拭着烈斩的刀柄。一遍,又一遍。动作机械,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陌生的烦躁。三天了。她的生命体征在圣光之力强大的自愈能力和丹尼尔大人亲自调配的修复液作用下已经稳定,但意识始终沉在深海。床头柜上,堆满了包装精美的**黑巧克力**——雷狮那蠢货海盗团送的廉价货色,安迷修那骑士道过剩的家伙留下的笨拙慰问品,甚至还有金和那个叫紫堂幻的小子凑积分买的、包装歪歪扭扭的糖果……以及,我放在最上面、用最简单锡纸包着的,她似乎最喜欢的那种可可含量极高的苦味黑巧。

“喂,我说,”凯莉踱步进来,星月刃在她指尖灵巧地旋转,“她要是知道,你偷偷把她从死亡线上捞回来,还像个守财奴一样守在这儿,连嘉德罗斯那疯子的约架都放了鸽子,会不会感动得以身相许啊?”她凑近,眨眨眼,压低声音,“看在老交情的份上,给你个内部价,本小姐的独家情报,关于这位祁小姐的‘小秘密’哦……”

“出去。”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但烈斩的刀锋似乎感应到心绪,无意识地泄出一丝冰冷的锐气。

凯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撇撇嘴,夸张地耸耸肩:“行行行,不打扰格瑞大人的‘深情时刻’~”她哼着不成调的歌,甩着双马尾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丢下一句,“不过,提醒你一句哦,枕头底下藏东西,小心硌着脑袋做噩梦。”新月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光。

门轻轻合上。医疗室重归寂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她微弱但平稳的呼吸。

凯莉的话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枕头底下……我擦拭刀柄的动作彻底停滞。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腰间一个隐藏的内袋。那里,藏着一片东西。触感微凉,带着植物特有的、已经干枯脆化的脉络。

是一片**玫瑰花瓣**。颜色是褪了血的暗红,边缘卷曲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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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噩梦般的元力暴走,发生在迷宫星深处一个废弃的能量熔炉核心区。狂暴的空间乱流像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一切。我和嘉德罗斯那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被突如其来的空间风暴打断,各自被卷入不同的乱流裂隙。当我强行劈开裂隙脱身时,正看到她被一道失控的、直径足有十米的猩红能量洪流锁定!洪流的核心,是失控的赤狱裁罪那扭曲狂暴的剑影!

她背对着我,黑色的长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悬浮在她身前,释放出脆弱的光茧,试图抵挡那毁天灭地的红光。光茧在洪流面前如同肥皂泡般迅速消融。赤狱裁罪彻底暴走释放出的毁灭气息,带着足以湮灭灵魂的灼热。躲不开!以她的位置和速度,绝对躲不开!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守望一族的秘法在血脉中燃烧,榨取着每一分潜力。烈斩撕裂空间的距离,带着我瞬移般挡在那道毁灭洪流与她之间!刀身横亘,凝聚毕生修为的屏障瞬间张开!

轰——!!!

无法形容的巨力撞上烈斩!仿佛一颗星辰在刀身上炸开!屏障只支撑了不到半秒便轰然碎裂!毁灭性的能量狠狠撞上我的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口腔。被绝对力量碾压的绝望感扼住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格瑞!!!”她凄厉的呼喊撕心裂肺。

一道身影,带着决绝的、不顾一切的气势,猛地从我身侧扑出!不是向后逃命,而是向前!用她那纤细脆弱的、覆盖着微弱圣光的手臂,狠狠撞开了我因巨大冲击而偏斜的烈斩刀背!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擦身而过的毁灭洪流边缘,狠狠扫中!

猩红的能量像贪婪的巨兽之舌,舔舐过她的身体。圣光织愈的防御如同纸糊般破碎。她左臂的衣袖瞬间汽化,裸露的皮肤在红光中焦黑、碳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狂暴的冲击力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熔炉残破的金属内壁上,发出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才软软滑落在地。她身前,一丛在高温乱流中侥幸存活的**红玫瑰**,被逸散的能量彻底点燃,化为飞灰。

而我,因为被她那一撞改变了烈斩的角度,毁灭洪流的主体擦着身体轰入后方的熔炉废墟,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我只是被余波震飞,脏腑受创,但远不致命。

“祁奥阳——!!!”我的嘶吼淹没在爆炸的轰鸣里。从未有过的恐慌,冰冷的、灭顶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比幼年目睹守望星湮灭于火海时更甚。她焦黑的左臂,软垂的身体,像最毒的诅咒烙印在视网膜上。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烈斩脱手跌落在地也浑然不顾。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颈侧,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跳动时,几乎虚脱。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自动浮现,在她焦黑的手臂上艰难地流转着微弱的光,试图修复那可怕的创伤,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我甚至不敢碰触她,生怕加重她的伤势。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却又重逾千钧。冲出熔炉废墟,冲向最近的医疗站。一路上,那片被爆炸气浪卷起、粘在她焦黑破损衣袖上的暗红玫瑰花瓣,刺目得像一滴凝固的血。

后来,丹尼尔大人亲自出手,用大赛最顶级的再生修复舱,才保住了她的左臂,祛除了大部分能量侵蚀。那片花瓣,被我悄悄收起,藏了起来。一个无声的、带着血腥味的烙印。一个提醒——**我的无能**,我的疏忽,差点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她,在那种绝境下,选择的是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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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声微弱如幼猫嘤咛般的呻吟,骤然撕破了医疗室沉重的寂静。

我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那声音狠狠攥住又松开!

病床上,祁奥阳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挣扎着破茧的蝶翼。终于,那双紧闭了整整三天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漆黑的瞳孔起初是涣散的,蒙着一层水雾,茫然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烈斩那持续的低鸣,在这一刻也奇异地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滴答声,证明着这不是又一个虚幻的梦境。

她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带着初醒的懵懂和深重的疲惫,视线一点点扫过冰冷的金属墙壁,扫过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最终……落到了我的脸上。

焦距一点点凝聚。那双总是盛着生动情绪的黑眸,此刻映出了我的影子。银发,紫瞳,脸上大概还残留着未曾收拾干净的疲惫与……来不及掩饰的关切。

她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下一秒,那刚刚凝聚起一丝清明的黑色眼瞳里,迅速弥漫起浓重的、生理性的水汽。长长的睫毛不堪重负般垂下,沾湿成一簇簇。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安静地,顺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颊滑落。泪水迅速浸湿了鬓角的黑发和枕头。

没有抽泣,没有呜咽。只有无声的、汹涌的泪水。像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恐惧、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闸口。

心脏像是被那些滚烫的泪水狠狠灼穿了。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疼痛攫住了我。比任何物理的创伤都更甚。我见过她愤怒挥剑的模样,见过她狡黠逗猫的笑容,见过她困倦打盹的迷糊,甚至见过她在任务失败后不服气的嘟囔……唯独没见过她的眼泪。

这无声的哭泣,比任何控诉都更沉重地砸在我的灵魂上。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因为后怕?还是因为……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孤独与委屈?

我该做什么?递纸巾?擦眼泪?还是像安迷修那个骑士呆子一样说些无用的安慰话语?大脑一片混乱。身体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烈斩在墙角沉默着,无法给我任何指引。守望一族残酷的修行,只教会了我战斗、隐忍和背负,从未教过我如何面对一个女孩无声的泪水,尤其这泪水,或多或少,因我而起。

指尖动了动,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抬起,想要拂去那些碍眼的泪水。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温热水痕的前一瞬,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猛地蜷缩收回。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自虐般的清醒。

不能碰。没有资格。是我没能护住她。那片焦黑的玫瑰花瓣在内袋里散发着无声的谴责。

最终,我只是沉默地站起身,动作因僵硬而显得有些笨拙。走到金属柜旁,拿起一杯护士准备好的、温度适宜的清水。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将吸管一端轻轻凑近她氧气面罩的边缘。

她的哭泣似乎微弱了些许,湿漉漉的黑眸透过朦胧的水汽望向我,带着一丝茫然和脆弱。

“喝水。”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金属。努力想放柔和些,听起来却依旧生硬紧绷。

她犹豫了一下,小小的、苍白的脸在枕头上微微侧了侧,嘴唇轻轻含住了吸管。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小口。喉头细微地滑动。

看着她吞咽的动作,心头那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也随着那口水,稍稍松动了一丝缝隙。我维持着递水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不敢有丝毫晃动,生怕惊扰了这脆弱如琉璃的宁静。

窗外的模拟天光,不知何时已悄然亮起。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虚假暖意的“晨曦”,透过医疗室高处的窄窗,斜斜地投射进来,恰好落在她挂着泪痕的脸上。将那苍白的肌肤映得近乎透明,也照亮了泪水中细微的折光。

这一刻的寂静,没有硝烟,没有血腥,只有水滴滑落枕巾的微响,和她微弱却真实的呼吸。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钝痛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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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奥阳视角)

>玫瑰园的清晨露水晶莹,我踮脚将刚摘的白玫瑰插入格瑞烈斩的刀柄裂隙。

>“赔你的。”我指指他枕头下干枯的花瓣,“用新的换旧的,行吗?”

>他耳尖泛红,一把抽走烈斩:“……随你。”

>(格瑞视角)

>她不知道,那朵为她挡下熔炉烈焰的玫瑰,根茎早已缠绕进我守望一族的心脏。

>烈斩的悲鸣终将止息,而她的名字,会成为我血脉中永恒的烙印。